寂静……接下来仍然是寂静……
赵锐虎很快就发现敌人和自己一样,正在考验着对手的耐心,他在心中暗暗的骂着:“卑鄙!”,望着月光下横七竖八的手下人尸身,赵锐虎感到喉头一阵哽咽,这十七条鲜活的生命说走就走了,在战场之上他曾经无数次目睹生命的离去,却都没有今日这般强烈的感触,因为这些生命离去的太过突然,太过窝囊,他咬了咬下唇,从事发到现在,他的头脑都没有来得及好好冷静过。///7kankancom///我看&书 斋此时他方才考虑,敌人何以会悄声无息的包围自己?他明明对周围的地形仔细调查过,而且手下的警戒从未有一刻的放松,难道……
身后一道黑影已经冲上了纾秀所在的马车,那是一名武士,一名赵锐虎手下的武士!
望着突然冲入车厢内的武士,纾秀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畏惧,美眸淡淡看着他,闪烁着寒芒的刀锋并没有让她的俏脸流露出任何的畏惧,婉萍不顾一切的想要向那名武士冲上去。
纾秀却一把将她拖到身后,武士手中的长刀已经刺向她的颈部,刀锋距离纾秀仅有不到两寸的距离,赵锐虎惊恐愤怒的吼叫声在车外响起。
那名武士却突然停下了动作,因为他看到自己的胸口突然闪烁着一道亮晶晶的光芒,那光芒如此耀眼,却又如此寒冷,透彻骨髓的寒冷顺着他的血液迅速传遍了他的全身,他的面孔充满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这位在外人看来根本不会武功的蓝家小姐竟然用一支发簪就夺去了他的性命。
赵锐虎拉开车门的时候,纾秀正慢慢拔出武士胸口的发簪,在他地身上轻轻擦去血迹,平静道:“今晚被伏击之事一定是内奸所为!”
赵锐虎目瞪口呆的点了点头,他相信纾秀的推论,也相信队伍中的内奸恐怕不止一个,甚至连刚刚死去的十七名武士也不能完全摆脱嫌疑。他低声道:“小姐放心,就算拼上我这条性命也要将你平安护送到南郡。”
赵锐虎赤胆忠心的表白并没有在纾秀心中兴起半点的风浪。她轻声道:“利用前方的山岩和马车,咱们应当能够守上一阵子,其他地事情先不要去想,等天亮再说!”
赵锐虎点了点头,发现自己队伍之中有内奸之后,他更不敢轻易出动,亲自守在纾秀的车马前。
对方在久等之后,终于失去了耐心。三十名身穿黑色夜行衣地杀手呈扇形向赵锐虎一方借以藏身的山岩包围而去。
赵锐虎折去十八名手下后,身边剩下地武士连同车夫一起只剩下三十一人。赵锐虎不清楚对方的人数,可是从初始时射来的羽箭和第一批前来攻击地敌人数目来看。对方的人数至少要在百人以上,如果是在战场之上,赵锐虎即使面对千倍于自己的敌人也不会流露出任何地畏惧。可是这里并非正面交锋的战场,他今日的主要任务也不是杀敌,而是为了保护纾秀的平安。
赵锐虎双目冷冷注视着不断迫近的敌人。压力越大,斗志越强,这是一个战士理应具备的最基本素质,而赵锐虎是战士之中的佼佼者,血腥和压力只会让他变得冷静:“射!”
伴随着赵锐虎一声令下,手下武士引弓向敌人射去。junzitangcom
对方对他们的射击早有准备,举起乌黑色地盾牌阻挡在身体前方,暗夜之中不断响起镞尖射击在木盾之上地笃!笃!之声。赵锐虎一方的攻击力并不强大。寻常地弓箭显然无法穿透对方坚韧的木盾。利用盾牌的防护,三十名敌人仍然在不断的缩小着包围圈。
赵锐虎的神情不见任何慌张。他在提防对手的同时也在审视着自己的手下,因为他担心其中仍然藏有奸细,会猝然发难,值得欣慰的是,每一名战士的目光都盯住前方,敌人面前没有任何人流露出退缩的神情。cCneT
“断弩!”赵锐虎怒吼一声。
手下二十名武士迅速换上断弩,此弩之所以被称为断弩,乃是因为弩的长度极短,为寻常弩机的一半,弩箭也是极短,形状怪异,从镞尖到尾部如同一根尖刺,和寻常弩箭大大不同,这样的弩箭射程虽然不远,可是近距离攻击强度奇大,弩箭特异的形状使得它的穿透力极强。
弩箭撕裂了宁静的夜空,穿透了弥散着血腥味道的空气,带着不可阻挡的势头射穿了对方的乌木盾牌,惨叫声接连响起,十多名首当其冲的武士已经倒在了断弩之下。
一轮弩箭射罢,十多名黑衣杀手已经冲到山岩前方,一名身形高大的黑衣人腾空跃起,手中一柄乌沉沉的长枪拨开夜幕,枪杆上那团红缨宛如烈火般绽放,如此娇艳如此迷人,却充满着无尽的冷酷和杀机。
黑衣人启动的同时,赵锐虎已经拔刀冲出,左足在地面上一踩,魁梧的身体借着地面的反震之力腾空升起,右足踏在山岩之上,身体再度向上飞升,落脚之处,山岩已经被他踏得宛如蜘蛛网一般裂开,烟尘向四处弥散,赵锐虎飞升的速度远胜过烟尘,他双手握刀,居高临下向那名率先冲来的黑衣人砍去。
赵锐虎的武功来自实战,无数次生死交锋的经验,让他的刀法毫无花哨却注重实效,加上他天生强大的膂力,即便是一流高手也不敢硬掠其锋。
那名黑衣人显然感觉到赵锐虎这一刀的威势,可是身在半空,想要轻松化解已不可能,只能硬碰硬和赵锐虎对了一招,他吃亏在启动不及赵锐虎迅速,晚了一步,战机却已经全然掌握在赵锐虎的手中。赵锐虎居高临下的一劈凝聚了身体的全部力量,刀锋劈砍在对方的枪尖之上,强大的力量让对手地枪杆弯曲如弓,双方的力量汇集在枪尖和刀锋处,震得那朵红缨向四周膨胀开来。
赵锐虎一刀劈完,另一刀接踵而至,这一刀却从劈砍改成了横削,对手慌忙竖起长枪。双手分别握持住长枪的一端,用枪杆挡住赵锐虎势如风雷的二次攻击。两记强有力的攻击让对方连连却步,他手中的长枪枪杆不断颤动。握枪的双手虎口处竟然被震裂,渗出几缕鲜血。
看到同伴形势不妙,四杆红缨斜刺里向赵锐虎的小腹刺去。君子堂首发赵锐虎此时身在空中,身躯不可思议地一个拧转,长刀劈砍的方向虽然改变。可是去势没有丝毫停歇,直取一名杀手地咽喉,刀锋未至,刀气已经将对方的咽喉破出一个血洞,高速喷射而出地鲜血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片凄迷的血雾赵锐虎落下之时,足尖在对方的枪杆上轻轻一点,身体一个向后地翻腾,重新落入山岩后方。与此同时。手下那些武士重新装弩完毕,弩箭瞄准了那群黑衣杀手射去。又有五人在这轮射杀中倒下。
过了一会儿远方树林之中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亮起的火点足有二百之多。
纾秀不知何时来到了赵锐虎地身边,目光静静审视着身后的丛林,轻声道:“咱们的位置并不好!”
赵锐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发现身后全都是茂密的树林,脚下的荒草已经枯黄,心中霍然警觉,若然敌人采用火攻之术,他们蒙受的损失必然极大。他想起今日取水之时,在后方树林中发现了一条小溪,在那里应当可以躲过
纾秀道:“先退入林中再说!”
赵锐虎点了点头,悄然下令,由十人断后,不断向对面的林中施射,用以迷惑对方,其他人则保护纾秀向后方树林撤退,一行人顺利进入树林之后,负责断后地那些人方才开始撤退。没等他们退入林中,对方地火箭已经准备完毕,二百多支燃烧的火箭宛如划破黑夜地流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亮丽的弧线,落在他们的周围,火箭射中树干,射入草丛,早已被秋风吹干的植被迅速燃烧了起来,原本无风的山林此时却偏偏吹起了北风,火借风势,转瞬之间以山岩为中心已经形成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赵锐虎和纾秀同时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的草丛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不及逃走的几名武士落入火海之中,他们的身体站满了火焰,狂呼哀嚎着,宛如没头苍蝇一样在火海中乱冲乱撞,赵锐虎抿起嘴唇,虎目已经泛红,这些都是他同生共死的弟兄,他们没有死在沙场之上,却丧命在敌人卑鄙的伏击中。
火很快就蔓延到了树林中,他们不敢做任何的停留,迅速向林中的溪流走去,当他们成功靠近溪流的时候,浓烟已经蔓延在整个树林,他们利用自己的衣服在溪水中湿透,蒙住口鼻,借以抵御呛人的浓烟。
因为看不清前进的道路,他们只能循着溪流逆流而上,每个人都清楚,这些杀手不会就此放弃,他们必须尽快逃离这片山林,只有离开这里,才有生的机会。
纾秀的步伐坚定而有力,她已经换下长裙,穿上深蓝色的武士服,很少人知道她会武功,作为大将军的义女,她从小便已经开始接受武功和兵法的训练,如果不是女儿身,她现在也应当是蓝循身边的一员大将。
婉萍的表情虽然有些慌张,可是她仍然手握短剑护卫在纾秀的身边,即便是失去自己的性命,她也要保全小姐。虽然她抱定了无畏的信念,可是心中仍然不免有些害怕,脚下一滑,整个人惊呼一声向溪水中倒去。
在她跌入溪水中之前,一只有力的臂膀捉住了她的手臂,朦胧中她看到赵锐虎明亮而冷静的双目:“小心一些!”
婉萍一颗心没来由跳动了一下。她慌忙挣脱开赵锐虎的臂膀,垂下头去。
沿着溪水逆流而上,大约行进了半个时辰,萦绕在树林中地烟雾渐渐淡去,身后并没有追兵赶来,烟火的味道也被山风吹得七零八落,开始变成青灰的天色中透出一丝清新。
赵锐虎下意识的向身后望去,身后的火光渐渐熄灭。看来这场火势并没有蔓延开来,目光所及之处也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敌人并没有追赶上来。远方的天空中隐约流露出一丝青灰之色,每个人都已经嗅到了黎明的气息。纾秀黑长地睫毛在晨风的吹拂下微微颤动着,更显得她地目光幽深而神秘,纾秀晶莹温润的手掌轻轻拢起被风吹乱地长发。
赵锐虎的目光中充满了钦佩和惊讶。经过这一晚上的辛苦鏖战和奔波,即便是强悍如自己,也感觉到有些疲惫。可是从纾秀地身上却看不出有任何疲倦的表现,凭借他以往的经验,可以推论出,纾秀不仅仅是体质出众,更拥有常人无法企及地毅力。
天色一点点明亮起来,小溪两岸的丛林中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前方的朦胧薄雾之中隐约竖立着一个人的影子,赵锐虎的神经顷刻间绷紧。大声道:“止步!”他手中的弩机已经举起。弩箭破空向那身影射去。
弩箭破开薄雾,那道人影显得越发清晰。可是他面对弩箭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弩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他地心口,人影在虚空中来回晃动起来,赵锐虎这才看清那是一具尸首,一具被吊在大树上的尸首。
从他们地头顶,一面长宽各有两丈的木排从空中坠落,木排朝向下方的一面全都是无比尖利的木刺,三名士兵躲避不及,被木排砸到在地上,木刺透体而过,场面惨不忍睹。
一旁灌木丛中,长达两丈的长矛向他们投掷过来,赵锐虎挥刀斩断朝向自己的一根,用身体护在纾秀前方,大声叫道:“保护小姐!”
士兵在突如其来的伏击面前一个个倒下,赵锐虎一边挥刀斩断不断投掷而来的长矛,一边掩护纾秀涉过溪水向右侧树林内撤退。
刚刚进入溪流的中心,赵锐虎就觉察到下方的异动,目光觑定下方水流,手中长刀果断有力的刺了下去,一名潜藏水底的杀手被他一刀洞穿了胸膛。
纾秀的身后水流四处飞溅,两名灰衣杀手从水底突然冒升出来,阴冷的刀光朝着纾秀洁白无暇的粉颈毫不留情的劈落下去。
纾秀的娇躯非但没有退却,反而闪电般向两人冲了上去,宛如游鱼般从两人身体的缝隙中穿过,手中的短剑先后刺中两人的小腹。
两名杀手捂着喷血的伤口缓缓摔倒在溪水之中,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清澈的溪水,纾秀静静站在鲜红色的溪水之中,宛如一朵静静绽放的莲花,手中短剑没有丝毫的停歇,脱手向前方飞出,准确无误的将一名冲向婉萍的武士击杀。
赵锐虎骨子里的凶悍彻底被敌人激起,他一刀刺穿了面前敌人的胸膛,然后又抓住另外一名杀手的发髻,反手用刀刃切开了他的咽喉,鲜血喷射了他一脸一身,丛林之中百余名身穿灰衣的武士挥刀冲了上来,赵锐虎的双目中流露出一丝悲凉之色,这些敌人一定是事先埋伏在这里,看来从他们离开关中,一切的行程都已经被敌人掌握,他们选定蓝氏和梁氏交界的轩衡山动手,显然经过了一番周详的计划。
纾秀从敌人手中夺过一柄带血的长刀,虽然落入重重包围之中,她此刻的心境反倒变得越发平和起来,在她的心中楚国无疑是世上最为险恶和凶险的地方,假如真的死在这里,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赵锐虎和纾秀背靠背站在那里,望着不断缩小包围圈的敌人,赵锐虎的心中第一次感到了绝望,看来自己终究无法完成主公的嘱托,他怒吼道:“无胆鼠辈,有种的话跟我一对一打上一场!”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可笑,敌人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绝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他的手下只剩下七人,想凭借他们的力量冲出重围已然没有任何的可能。
纾秀望着周围的敌人,目光最终落在一名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脸上,轻声道:“你们要的是我,放他们走!”
那名男子呵呵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他饶有兴趣道:“你们全都是我的猎物,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纾秀温婉一笑:“我们剩下的人虽然不多,可是仍然可以杀死你半数的手下,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尝试一下。”
那男子目光一凛,他刚才始终在一旁观察,对赵锐虎和纾秀的武功已经有所了解,知道纾秀的这句话绝非夸大其词,如果他们硬拼下去,己方的伤亡一定惨重,内心开始变得犹豫起来。
纾秀扬起长刀放在自己的粉颈之上:“放他们走,我自刎在你面前。”
赵锐虎怒吼道:“不可以!”
纾秀的声音不容置疑:“你必须走,让我爹爹知道这发生过的一切!”
提起蓝循,赵锐虎的目光软化了下来,然而他仍然站在那里,此时选择退却将是他一生一世无法洗刷的耻辱。
纾秀叹了口气道:“你不走,我这就死在你面前!”长刀微动,雪白的粉颈已然被刀锋割破,一缕鲜血沿着曲线柔美的粉颈留下,娇艳凄婉,让人触目惊
赵锐虎红着眼睛向后退去,婉萍凄然叫道:“小姐……”
“你也走!”
“不!”婉萍不顾一切的向纾秀冲去,试图夺下她手中的长
树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啸,那是利箭撕裂空气的声音,只有难以想象的速度方才能够发出如此震骇人心的声音,一支羽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那面具男子的眉心,镞尖高速穿透了他的青铜面具,击穿了他的颅骨,射中了他脆弱的大脑,那男子不能置信的睁大了双眼,生命原来可以如此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