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本想发作,可是看到谢庸的神情,硬生生将这口去,方虬和他同时沉默了下去,彼此的目光却仍然虎视眈眈的对望着。
谢庸微笑道:“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方,咱们老哥俩还是出去找个地方饮饮茶,聊聊天,须知大将军府内隔墙有耳,咱们一个不小心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传到大将军的耳中,岂不是麻烦?”
伏原微笑道:“我也这么想,将军府西有个香芦墟,倒是一个雅致幽静的地方,咱们去那里吧!”
谢庸点了点头,四人一起出了将军府,来到附近的香芦墟饮茶。
那香芦墟本是一家酒馆,陈设简单,除了三间茅舍以外,便是在门前建了一座竹亭,门前有一道小溪缓缓流过,小溪两岸原本生了不少的芦苇,现在也已经残败,只剩下光秃秃的芦杆,显得落寞寂寥,坐在竹亭内,可以看到小溪中游鱼历历可数,此时已是初冬,空气变得清冷了许多,谢庸将长袍裹紧了,手中的羽扇却仍然习惯性的轻摇着。
伏原叫了一壶热茶,和谢庸两人在竹亭内对坐了,狄惊雷和方虬则在小溪边远远站着,相互间敌视的目光仍然未变。
谢庸将两只手抄在袖口之中,舒了口气道:“我当你带我来什么好地方,居然是座四处透风的亭子,大冷的天,你存心要折腾我这把老骨头是不是?”
伏原笑道:“谢先生勿怪。这里虽然清冷了一些,可是周围无遮无拦,四周边地情景看得清清楚楚,不用担心有人偷听我们说话,心中的事情可以不必隐瞒,畅所欲言的说出来,更何况,咱们还有热茶可以暖身。”
谢庸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伏老弟,看来这次楚大帅已经决定入川了?”
伏原并没有隐瞒谢庸的打算。点了点头道:“这川中本是大帅起事的地方,现在天下四分五裂,大帅不想加入中原的乱战,这里自然成为他退守养心的首要选择。”
谢庸平静道:“你应当知道我前来西南军的目的!”
“谢先生是打算联合刘禄禅和巴蜀其他力量,阻碍大帅入川。”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有件事我始终不明白,现在铁大王占据康都,声势正猛,谢先生为何会突然离开他,而选择偏远的西荒改事新主?”
谢庸淡然笑道:“伏老弟当初力阻楚大帅出川,遭到大帅冷遇。几经浮沉,数次磨难,如今仍然还在大帅身边。不知又为了什么?”
伏原笑道:“好像是我先问你地啊!”
谢庸道:“铁大王虽然拿下了康都,可是却等于将自己置于牢笼之中,他现在能够据有中原之地,并非是因为他的实力能够控制住那里,而是因为萧家、蓝家、梁家只顾着巩固着自己的地盘,目前还没有精力顾及到他。”
伏原道:“以铁大王的性情,他定然以为拿下康都。便等于拥有了问鼎中原的能力,谢先生的话他自然是半句也听不进去。”
谢庸点了点头:“既然他不愿意再听我唠叨,老夫只能一走了之!”
伏原道:“当初铁大王和大帅约定,无论谁先拿下康都,都和对方平分,后来铁大王先拿下了康都,可是他却违背了当初的约定。”
谢庸道:“假如先拿下康都的是楚大帅,我想他一样会这样做。”
伏原微笑道:“谢先生和铁大王之间的分歧肯定是在康都发生的,谢先生一定看出了康都乃是一块烫手山芋。留守康都等于自掘坟墓。”
谢庸叹了口气道:“伏老弟果然看得明白。
”
伏原道:“你们占领康都之后,楚大帅愤怒到了极点。当时作出决定集结所有地兵力。前往进攻康都。”
谢庸笑道:“一定是你劝阻了他!”
伏原点了点头道:“我苦苦相劝,可是大帅震怒之下哪里肯听。结果我白白挨了一顿板子。”
谢庸呵呵笑道:“后来他又怎么想通了?”
伏原道:“大帅又不是傻子,他回过头来想想我说得的确很有道理,所以便放弃了攻打康都的念头。”
谢庸笑道:“攻打江夏地主意不是你出的吧?”
伏原叹了一口气道:“你应当了解大帅的脾气,他既然惩罚了我,自然不会马上用我,否则,岂不是等于在这十多万将士面前承认自己错罚了我?攻打江夏是他自己的主意,谁成想吃了一个大败仗。”
谢庸道:“吃了败仗之后,方才想起了你这位军师的好处,现在一定对你言听计从了。”
伏原点了点头,苦笑道:“只可惜已经晚了。”
谢庸道:“无论是铁大王又或是楚大帅,都没有长远的眼光,落到如今的地步绝非偶然。”他和伏原都是安邦定国地大才,可惜之前没有遇到真正的明主。
伏原道:“说起来谢先生比我明智的多。”
谢庸笑道:“伏老弟的步子比我要快了许多。”
伏原道:“对于谢先生的才学,小弟始终是佩服的,其实谢先生为何不考虑一下,我们两家合作?”
谢庸露出淡淡的微笑:“楚大帅的为人我是清楚的,可以共患难,却不可同享福,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道:“我说话直接了一些,伏老弟千万不要见怪。”
伏原叹了口气道:“谢老哥地意思是不准备跟我们合作?”
谢庸道:“现在你们已经和刘大将军达成了默契,还用得上跟我们合作?”
伏原道:“回龙沟虽然不大。可是在西荒却占有最为重要地地位,我们虽然离开了巴蜀
回龙沟一直都有我们地盐场,直到你家公子前往回龙才将我们地势力清扫一空,在这件事上是你们对不起大帅!”
谢庸道:“楚大帅是不是想拿回失去的一切?”
伏原摇了摇头道:“楚大帅地目的在于东川,这次我前来和西南军谈判的主要目的就是,让刘大将军放心,我方绝没有染指西川的意思。
”
谢庸微笑不语。
伏原道:“谢老哥还是不信我,还是打算要联络巴蜀的力量阻止楚大帅入川?”
谢庸道:“是又如何?”
伏原道:“其实现在地巴蜀。最有实力的无非是刘禄禅统帅的西南军和霸江龙荆戈带领的那帮水寇。”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道:“说句不客气的话,我方还从未将回龙沟放在眼里。”
谢庸平静道:“楚大帅自然不会将回龙沟放在眼里,伏老弟却未必。”
伏原笑道:“能让谢先生甘心情愿为之所用的人一定不会是简单人物。见到谢先生以前,我也没有将回龙沟放在眼里,不过现在……”
谢庸道:“伏老弟既然这样提防我,干脆让人将我杀了,这样就不会有人阻碍伏老弟的大计了。”
伏原哈哈大笑道:“谢先生说笑话了,刚才你曾经问我,为何我几经沉浮仍然对大帅不离不弃?那是因为我好胜心使然,我始终认为自己的才学没有得到机会施展。所以我要证明给他看,给天下人看,一直以来我不但敬佩谢先生的学识为人。也将谢先生当成我的对手,可惜没有机会和谢先生真正交手,人能够有找到知己很难,找到一个相同级数地对手更难,举刀杀人的行径在我看来根本就是下三滥,假如我那样对待谢先生,不但是对谢先生的侮辱。也是对我自己地侮辱,那样低劣的行为,伏原是不屑做得!”
谢庸哈哈大笑:“你是楚裂天手下有数的君子之一!”
“我不是什么君子,可是和谢先生这样的知己交手,我却不屑使用那样的低级手段,我要堂堂正正的击败你!”
伏原的眼中流露出强大地信心和热烈的斗志,然而谢庸的目光却仍然如同千年古潭一般,无风无浪,淡淡微笑道:“伏老弟只怕选错了对手。我早已没有什么争斗的兴趣,只要能够保证回龙沟的宁静。我便已经心满意足。其他的事情我不想理也不想问。”
伏原意味深长道:“谢先生忍得住吗?”
谢庸没有说话,两人的目光同时望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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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惊雷和方虬对视已久的目光终于迸射出强烈的火花。方虬冷冷道:“让我掂量一下你地斤两!”
狄惊雷点了点头,右手已经握住了身后大剑。
方虬向前一个箭步,和狄惊雷之间的距离瞬间已经缩减到两丈之内,他说话地时候已经发动进攻,所以成功抢占了先机,此时狄惊雷还没有将大剑完全拔出,方虬手中地长刀却已经出鞘,刀锋凛冽全力向狄惊雷劈砍而去。
狄惊雷虎躯拧转,大剑在身后挡住了方虬的全力一击,刀剑相交之际,他地身体前冲,足尖在枯黄的芦苇之上轻轻一点,身躯不可思议的在空中拧转过来,手中大剑抡起,一个弧旋状的斩劈向身后穷追不舍的方虬砍去。
方虬手中长刀刀背很厚,刀身沉重,他和狄惊雷都是力极强的高手,刚才的交手让他相信,自己和狄惊雷在力量的比拼上应当相差不多,所以他全力迎接了上去。
刀剑在空中相撞,发出‘锵!’地一声锐响,两人手臂都是微微一麻,身体同时向下坠落而去,足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都已经再度飞起。方虬行动的速度要稍稍胜过狄惊雷一筹,这次是他先出刀,双臂举起长刀向狄惊雷的头顶斩落,狄惊雷反转大剑,迎击而出,刀剑刚刚交错便又震荡开来。方虬向后方回撤之时,狄惊雷居然大吼着逼迫上来,手中大剑连续向方虬挥出。
方虬此时方才知道狄惊雷刚才保存了力量,目的是给自己造成假象,激起自己的好胜心,主动和他硬拼,想不到狄惊雷看似粗鲁,对战之时却充满了智慧。
狄惊雷一剑重过一剑,震得方虬不得不接连向后退却,脚下一软已经踏入溪流之中。
狄惊雷大叫道:“龟儿子,纳命来吧!”双手擎起大剑向方虬头顶砍去。
刀剑交错,方虬的身躯猛然向水中沉去,整个人都没入了溪水之中,狄惊雷一阵愕然,按理说这一剑应当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定睛望去,清澈的溪水之中哪里能够找到方虬的身影。莫名的危机感出现在狄惊雷的心头,他下意识的向前方冲去,手中大剑出于本能向后方挡去。
方虬果然从水下悄声无息的来到狄惊雷身后,手中长刀闪电般刺向他的后心。
狄惊雷应变及时,利用宽阔的剑身刚好将方虬的刀锋挡住。
耳边响起谢庸的叹气之声,伏原懒洋洋道:“让我怎么说你们,这种毫无智慧的比拼不要在拿出来丢人现眼,伤了你们自己倒还罢了,若是伤了和气,那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