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虚真人怃然大笑道:“做了三十年道士,多少算是有点长进,你这个儒生这些年来清心养生,难道真的已能完全放得下手中剑?”
卓玉楼凝住笑容,轻轻叹了口气。///7kankancom///
石虚真人道:“哪一天等你真能看破,不如来我这里做个道士吧,和我一样每天喝茶下棋酒肉不离,岂不快乐。”
卓玉楼神色稍稍放松,轻笑道:“有你一个假道士就已经够了。”
石虚真人笑道:“我这个道士虽然假,不过笃清师尊偏偏说我有道根,将重阳宫衣钵交给我,否则我会更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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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少游、容少妍和妙紫回到庵堂开始忙碌行装,小雪默默地陪着杜妙音,凌绛霄站在她们附近十步处,呆呆地看着她们,目光带着怜惜和几分忧愁。
卓玉楼看了杜妙音一眼,向小山坡下走去,轻声道:“晋王家当今就剩下这个女娃了。”
石虚真人道:“是啊,明理算是事事小心了。”
卓玉楼道:“百年来多亏你们,晋王家才能延续至今。”
石虚真人道:“先人嘱咐,后人不敢怠慢,刚才贫道也是担心杜姑娘会落入匪人手中才请平晏二位侯爷率军将这里围住,真要有什么差错,只要杜姑娘能平安就万事可化了,早知卓先生在,我就不用操这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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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玉楼目光一闪,道:“何为兵?何为匪?”
石虚真人道:“史书上写的是——胜者兵,败者匪。”
卓玉楼道:“我怎么没在书中看到?”
石虚真人淡淡一笑道:“因为这不是写在文字表面,而胜者不会这么写,败者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写。”
卓玉楼默然片刻,怅然道:“你我先祖同门异路,如兄弟般生死荣辱共担,重的就是一个信字,玉楼不敢背信,先背信的并非是玉楼。CCNET”
石虚真人道:“我知道你祖上曾与德正大帝和诸葛先生有约,文家永不再追究燕家后人和其随从后人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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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玉楼沉声道:“既无信,放下剑,等于死。”
石虚真人面色也变得凝重,道:“此次大动干戈我也觉得蹊跷,以十万精锐大军去剿杀日月教,就像用铁锤去追打飞鸟,弄不好砸的都是自己家当,当今圣上精明果敢简朴重民,下这么大的决心一定另有打算。”
卓玉楼道:“莫非剿灭日月教只是明修栈道?”
石虚真人点头道:“有此可能。”
卓玉楼道:“就算另有图谋,也可能是一石二鸟。”
石虚真人又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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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玉楼道:“据说文家皇帝并不想让晋王家绝后。”
石虚真人道:“我也听宫里有消息传出,圣上打算让妙音的夫婿承继晋王王爵。”
卓玉楼道:“不知是哪家大臣公侯之子?”
石虚真人道:“据闻圣上有意为平家二少平越主媒。”
卓玉楼愕然道:“是他——听说平越人品尚好,文武兼修,年纪轻轻就因战功得封西远列侯。”
石虚真人道:“我曾见过他,的确是个不错的少年。”
卓玉楼道:“如果是御赐姻缘,平家和妙音当然不敢拒绝。”
石虚真人道:“平家是不敢,倒听说前不久太子殿下问过妙音,被妙音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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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玉楼一愣,叹了口气。
石虚真人微微一笑,道:“是绛霄吧?”
卓玉楼道:“是。”
石虚真人道:“绛霄知道了?”
卓玉楼道:“知道了。”
石虚真人点头道:“百年前文燕两家争天下,不知多少兄弟为此反目成仇,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如今也该了结了,不要再难为这些孩子。”
卓玉楼点头道:“是的,对他们来说这些事太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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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虚道人手指远处,笑道:“贫道的御赐马车来也。”
在他手指方向一辆庞大的白色马车在八匹黑色骏马牵引下飞驶而来,黑色骏马金套金铃,白色马车银锁银边,远看闪闪耀眼,四周有四个道士策马相随,道士二人黑衣,二人白衣,二人执尘,二人负剑。
卓玉楼道:“好气派。”
石虚真人笑道:“气派是虚。”
卓玉楼道:“不知草民能不能用这样的马车?”
石虚真人道:“当然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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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马车如同宇文双城之前行走江湖时所用的马车一般豪华宽敞,容少研看到也是心中忐忑,倒是杜妙音开口让小雪和唐瑄上了马车,她又看向容少研,容少妍道:“妙音你坐马车吧,我骑你的马。”
杜妙音轻声道:“弟子无礼了。”
她又冲妙紫施礼,道:“妙紫师妹,告辞了。”
妙紫心中难过,一时什么也说不出口。
杜妙音又看了凌绛霄一眼,低头钻进了马车。
凌绛霄对卓玉楼抱拳躬身行礼,一言不发上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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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玉楼看着容少妍,这时淡淡地道:“容女侠,黄百万虽然被恒山剑派的长剑刺中心口,但他早已服下毒药,是吗?”
容少妍轻轻点头,道:“是的。”
卓玉楼道:“他可曾和你说了容家的过去?”
容少妍道:“说了。”
卓玉楼道:“冤有头债有主,容家那么多死难者都太无辜,但老夫也只能在此向死难者聊表一句慰问。”
容少妍眼圈微微一红,道:“多谢卓先生。”
卓玉楼躬身抱拳道:“就此道别,不远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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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车马一行刚起动,西南边十数骑黑马黑压压一片来到山坡下,为首的是孟长野父子,他们被宫明理引开随后遇到大队铁骑,孟长野父子纵然再彪悍十倍也不敢招惹,只能掉头绕道回到这里。
孟天霸见到车马中有宫明理,刚想策马向前,已被孟长野挥手拦住,孟天霸一愣道:“怎么啦?爹——”
孟长野沉声道:“由得他们去吧。”
他看到卓玉楼送走这队车马,他老于江湖,知道其中必有缘故,而且此刻四周无数大军出没,实在没必要去惹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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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长野下马缓缓来到卓玉楼身边,道:“是石虚那个牛鼻子?”
卓玉楼道:“是的。”
孟长野道:“他来这里干什么?”
卓玉楼道:“他没说。”
孟长野道:“据说他如今是圣上跟前红人,一年总要被招见几次。”
卓玉楼道:“是的。”
孟长野冷然道:“他祖上宫思问曾是燕丹太子重卫,也是文重武心腹。”
卓玉楼道:“虽然如此,宫思问也算无愧燕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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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紫看到孟家父子凶神恶煞的模样,心中有些惶恐,寒风中她感到身上伤口隐隐传来痛楚,连忙低头转身走向庵堂。
孟长野看着妙紫的背影,道:“是静仪的弟子?”
卓玉楼道:“是的。”
他等妙紫去远,又道:“那边传来的消息是真的吗?西门无奇真的是燕丹太子的后人?”
孟长野道:“**不离十。”
卓玉楼长叹口气,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