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婉贞便又起身梳洗,去上早朝。(ww,1k,cn更新最快)。
金殿上端坐的皇帝重新恢复了其如神祗的庄严,身形矗立在宝座之上,面孔隐藏在华盖投下的阴影里……
礼部尚书何志进本道:“陛下,夜郎玉龙王子将于三天后进京,因其还没有即位,不知仪仗礼制是用番王之礼还是外臣之礼。”
成宗沉声道:“众卿意欲何为?”
何志道:“启禀陛下,依臣之见,玉龙王子即将即位,此来又有意修好,一旦缔盟成功,我西南边疆可稳。不如以番王之礼相见,以示诚意。”
成宗道:“就依卿之意,准奏。”
如今朝中要纷纷忙着接待夜郎王子的事宜,礼部张罗着接待,兵部、户部等人接连被皇上召见入宫,权衡夜郎事宜。倒是婉贞所在的翰林院冷清下来了,总编纂何志不在,众人少了束缚,又是夏日炎炎,怠工请假避暑的不在少数。
婉贞下了朝后照例前往办公,见人员稀少,也不着急编书。想起前几日在杜衡阁中偷拿的书还没有拿回去,恐时间久了让齐家疏察觉,便拿了令牌,再到杜衡阁去。齐家疏倒是没有怠工,依旧在阁中整理着书籍。见婉贞来了,两人闲聊几句。婉贞又要借书,趁着他一时不察,婉贞将书放回了书柜之中,又顺手拿了两本出来。
离开杜衡阁,回到翰林院,已是晌午。天气越发炎热,屋内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或是外出吃酒,或是回家避暑。这天是半修,午后便是旬假。婉贞迟疑片刻。将书册整理好,又拿了几本其他不相干的书本放在一起。包裹起来,带走回家。
骄阳灼人,大街上也没几个人影,静悄悄的有些不带人气。婉贞也觉得异常闷热,额头上出了细密密地汗珠。后脖颈被烤得有些发痛,再加上胸口紧紧缚住的纱带,气闷异常,有些喘不过气来。
走到离家很近的小巷子里,一个衣衫褴褛地中年男人倒在路旁。见婉贞经过,那干瘦的汉子伸出手来,念叨着:“相公行行好,赏点吃的吧……”
婉贞头沉沉地,心中却一片明清。她下意识觉得这人有些古怪。便要绕开,不予理会。
哪知这人却似要抓救命稻草一般,踉跄地跟上几步。上前一扑,抓住了婉贞手中的包袱。
婉贞心中一惊。劈手就要夺回。但见那人轻快地转身,便要逃。她急中生智。喝道:“梁振业,帮我拿住此人!”
武状元地名头果然好用。那人身形一滞,婉贞趁机拦住他的去路,道:“什么人,竟敢抢劫朝廷命官?”
那人四下张望见没人过来,才知中计。却也不惧怕,说道:“状元公好胆识,要知道这深巷子里,就算有人被害了,也不能立时为人得知啊。”
婉贞冷笑两声道:“你就算有着胆子,只怕也没这身手。”说罢,劈手一掌,直取那人面门。
这干瘦的汉子倒不像外表那般枯槁,招架有力,掌中带风。两人交手几个回合,婉贞心中暗暗惊奇:这人身手不弱,功夫高明。不知此等身手的人受何人指使,为何要对自己下手。
两人争夺那个包裹。这人也不急于进招,出手几次小心翼翼,像在试探。婉贞身体不适,此时全凭着一股意气,强行动武。
忽然,两人同时抓住包裹,两下较力,“呲”地一声,外面的锦帛破裂,书册散落。婉贞手疾眼快,掌风一带,将书册抚到一旁地角落。
那人看了眼散落的书册,略一迟疑,不再恋战,转身就要逃走。婉贞皱眉喝道:“哪里逃!”起身便要追,哪知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脚下再没了气力。
婉贞手扶墙壁,按住胸口,慢慢俯身拾起书册。那人也没有再回过头,几个起落便不见了。城郊的碧波湖畅春台上,一个锦衣公子凭栏独立。昨日四美同游的浮华散尽,如今行人寥寥,四下里空旷寂静。
这公子轻摇折扇,神色略显冷清,远望城中似在深思。
下首忽然传来声音:“少主,属下回来领命。”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那公子也不稀罕,淡漠地开口道:“讲。”“是。依属下看,这人的功夫路数确是李侗一脉,长得却不很像,胆识倒是不错。”
“身手如何?”
“不弱。属下本以为他文人出身,不足为惧,交手时有些托大,险些着了道。”
“哦?”那公子勾起嘴角,道:“连你都这么说,看来是不弱的了。其他的呢?”
“属下见到他随身带的书册,特将书名记下,来报给少主。”一张薄纸从身后递过来,那公子摊开看看,眼睛迷了起来。
“可还有什么别的?”他问道,放缓了语气道:“比如,此人可有女气?”
“女气?”声音略微迟疑,恭敬答道:“属下无能,未能察觉其他。”
“是么。罢了,下去吧。”他又摇了摇折扇,轻声笑道:“这可真有意思,连我也想去凑凑热闹了。”
婉贞第二天照常去上朝,下了朝后梁振业在午门外等她。一旁地德云牵着马匹,见她出来忙迎上前去。
“听说你昨天遭袭了?”梁振业开口发问。
婉贞略一皱眉,沉声道:“你听谁说的?”口气不善。
德云一缩头,见婉贞瞪她,怯怯地开口:“梁大人问时,不小心说漏嘴了。”
梁振业笑了笑,道:“你别骂他了。是我问出来的,也不怕么。只是,”他压低声音道:“为什么找你?”
婉贞摇摇头道:“我也不知。按理我最近韬光养晦,除了翰林院以外并不曾觐见朝政,就算要对付我也不急于这一时……”“哪边地人?”梁振业暗指魏家和郑氏。
“不好说。看样子是江湖人士,那就更没有理由找我这身在庙堂之人。难道另有第三方势力?或是魏郑已收买了江湖绿林之人?”婉贞盘算着。
分开的地方到了,梁振业拍拍她肩膀道:“你多保重。凡事莫要逞强,有事找我。”
“好。”婉贞点点头,两人拱手告辞。
三天后下了场小雨,天气总算有些清凉。正好此时进京地夜郎王子受到礼部地隆重接待,当时的仪仗都排了两条街那么长。夜郎地这位玉龙王子带来了三件国宝献给皇帝,以示诚恳。帝大喜,便在御花园中大宴远客,朝中四品以上官员皆要赴宴。这位玉龙王子还带了十二名舞姬、十二名歌姬献艺。
成宗亦是开明爽朗的君主,也不避讳,闻听夜郎又要献宝、又要献艺,后宫之中已经传开,索性邀了太后、皇后、萧妃和瑞云公主等一干后宫女眷赴宴。大臣们在园中落座,御座安排在园中玉液池中的观景台上,嫔妃们坐在下首。这样既能观赏景致,池边又更凉快许多。这安排瑞云公主当然喜欢,不过她又要发愁如何能溜出去到四品官员那边,而在皇兄的眼睛底下却很难办。
席间,公主坐在太后身旁,不住地向园中张望,隐约见到一个宝蓝色长衫的文秀身影坐在花丛旁,正与旁人交谈。公主芳心暗动,趁皇兄正与玉龙王子交谈之时,偷偷起身,便要溜走。
哪知萧妃眼明,一把拉住瑞云,悄声笑道:“陛下说得果然不错,公主必要离席。若是要更衣方便的话,还请让妾身陪着。”
瑞云大窘,低声告饶道:“好娘娘,快放了我去吧,瑞云片刻就回来。”
萧妃曼声笑道:“公主的请求妾身怎敢不依。只是皇上的圣旨,臣妾不敢不从呐。”
成宗此时已看到瑞云公主的身影,心想可不能在这国宴之时让这孩子胡来。于是叫道:“瑞云过来,见过玉龙王子。”
公主有些恼怒,撅着小嘴走上前来,看着皇兄调笑的目光,不情愿地向那位王子福了福身。
这位玉龙王子二十来岁的年纪,浓眉大眼,颇有英武之气。可在公主心里哪比得上那人的儒雅文秀。
这位王子连忙起身回礼,但见眼前的这位少女,华贵秀美,眉目之中带着皇家的尊贵气派,果然是金枝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