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的圣诞节,十分的寒冷,孤身一人的裘德考,在大都会古代艺术公司的办公室里,收到了一份从中国长沙寄出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份战国帛书残片的照片。
照片中的这一份残片只有巴掌大小,已经龟裂成了无数的小块,给保存在玻璃中,按照他的经验,他知道残片只是一篇帛书的五分之一,里面用蝇头小字,密密麻麻的写了三百多个古汉字,其中很多已经无法辨认,但是剩下的,照片拍摄的十分清晰。
照片的发出者,是长沙的一个文物走私商,在随着包裹的信里,他告诉裘德考,这一份战国帛书的残片,来自于长沙一个有名的盘口,残片一共是四份,对方开了价格,并让他拍摄了其中一份,作为证据,他问裘德考是否考虑购买。
在大规模的收购中,裘德考买到了大量的赝品,所以对于新的战国帛书,他已经采取了谨慎的态度,看到帛书的照片,他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帛书的真伪。于是就用自己的办法,翻译出了照片里能够看到的文字,想看看这份帛书中是什么内容。
整片残片中一共是321个字,其中能够看清楚的大约只有一半,翻译出来的30汉字,因为缺少了大量元素,所以残缺不全,能够辨认的只有20几个,剩下的只能靠猜,裘德考精通古汉语,只稍微一读,就知道这短短的一句话,似乎是一片叙述性文字的一段。
在英文中,20几个字母能表达的意思十分有限,但是在中文中,20几个字,已经可以涵盖很多东西了。战国帛书的内容庞杂,包括了易理星相,占卜以及当时的风土人情,是一套杂记,所以大部分都是文字的内容,裘德考一开始也没有在意,然而,等他精读了之后,他却发现张大了嘴巴。
那20几个字是这样的:“公四年春,西人献公母图,合之,见昆仑,描帛记之,为后人奇哉。”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翻译过来大约是这样:在鲁国公四年的春天,有西方来的人献上了“公母图”(鬼图在当时的名字,上图为公,下图为母,合之淋上油,就会变成一张图。),合起来,可以看到昆仑山,我用帛书记录了下来,让后人也惊奇一下。
裘德考理解了之后,花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也许自己要找的东西终于找到了,他顿时就欣喜若狂,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然而因为帛书中的文字不全,所以翻译出的内容几乎无法阅读细节,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必须把剩下的残片全部都买下来,兴奋之下,裘德考马上给那个古董商回信,让他不管多少钱,马上收购那个卖家手里所有的帛书残片。
信发出之后,他才想起在中国那时候的情况,美国的信件和包裹需要极长的时间才能够到达台湾,然后通过台湾的特务派发到中国大陆,再通过邮政系统传递,走的完全是特务传送情报的路线,这封信起码要两个月才能到达那个古董商手里,而古董商采购成功,寄回货物或者照片,也最起码要两个月时间,一来一回,加上损耗的时间,最起码要半年。
眼看着秘密就在眼前,却还要等待半年时间,裘德考如何忍的住,而且时间越久,就越有可能帮生枝节,如果是以前不知道的时候还可以,现在知道了线索,如果再失去,恐怕自己会一头撞死。
当天夜里,他很反常的彻夜难眠,坐立不安,他听到无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话,有以前在中国的那些人,有在美国的朋友,在中国的往事,战国帛书,终于,在在权衡了再三之后,他就决定,他要直接回到中国,亲自完成这件事情。
当时的中美关系已经松动,美国人到中国去虽然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中国人对于美国“帝国主义”的观念也得到了改善,于是,在1976年的春节,54岁的裘德考搭乘一只美国记者考察团的飞机,在阔别了中国近30年后,重新回到了中国的长沙。
回到了当年叱咤风云的地方,裘德考感慨而又兴奋,他发现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长沙的老城区还是如此,只不过多了很多的水泥房子,其它的街道,老房还是他离开时候的样子,只不过更老了而已,他当年呆的教堂已经成为了一座小学,他走到自己的房间,发现甚至自己的写字台还在哪里,只不过上面堆满了杂物。看到了这些,他不免就想到了被自己害死的那一批中国人,然而让他感觉到欣慰的是,走在以前经常走的老街上,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够认出他就是当年在这里的洋和尚了。
不久之后,他就和和他联系的那个文物走私商接上了头,那是一个中年谢顶的胖男人,在这个人的引荐下,裘德考就见到了那份帛书残片的卖家。
那是一个白净的年轻人,名字就叫做解连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