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山丘城山路城门开启。
城主家族的命令,传达城中各处,令所有人皆知——
“审判之军到来!”
“真神的招引已至!”
“唯有臣服均衡者,可得救赎!”
人们走出家中、旅店,便看到那穿着镶嵌有“山丘城”家徽图腾的卫队集结,喝令他们跟随。
既然要投降,那肯定要举城之力。若有悖逆者在这其中作祟,恐会引起那审判之军的误会。
对于“投诚”,山丘城早有一套熟练的“操作规范守则”。
因弱小,他们善于审时度势。
在臣服特帕尼克斯国前,曾几度向其他城邦国宣誓效忠,缴纳岁供。
不只是山丘城,实则多数并不强大的小国,多习惯了那“谷地争锋”的乱象。
打又打不过,只有交钱保平安咯。
而当真神降临时,他们心中已有期许。
臣服一个凡人城邦之主,还是信仰那真正降临于世的真神,答桉已不言而喻。
即便是地处偏远的山丘城,也在这两年听闻了许多传说——
效忠特帕尼克斯国的阿兹特克人君主,在神罚的火焰中灭亡,维齐里维特尔与他的妻子,化作焦炭。
而剩下的遗孤,也被果断被特帕尼克斯的老国主遗弃。
送往所谓“救赎之路”,受各国守卫的监视,祈求赎罪的可能。
要知道,那“遗孤”可是老国主的亲外孙啊。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看,整个阿兹特克城邦都被遗弃,一个“外孙”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后来。
又有传言道。
“救赎之路”阻断,神罚再一次降临!
各城集结的2000名军士,唯有不足十几人得归返。
山丘城之主负责管理商队的仆从,以财宝买通了特帕尼克斯国的宫廷侍卫。
终于得听了消息。
自“救赎之路”归返的幸存者已是疯魔,它们描绘在那一夜,天雷之火扫荡大军的驻地。
人们因雷霆而粉碎、焦黑,唯少数人逃出生天,不久后也耳洞流血,神志不清……
他们皆称,这是灾厄的诅咒。
幸存的百余人,迅速消亡,最终只剩下他们几个。
至于那阿兹特克人的“少年君主”已无人提及,极有可能在天雷中被烧作焦炭。
这一切虽是耳听为虚。
但不要忘了。
就在两年前,真神于天空的领域中显现,即便在山丘城,也降下那雷霆的罪罚。
至今,那城中遭遇神罚之地也被封锁,不得踏入,被视作禁区。
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神祇并非虚假。
而现在。
时隔两年,神之军团如预言般降临,如何选择还需要思考吗?
深夜。
城中各处高举火把聚集。
五千余人生活的小城变得喧闹,又与那城主家族一齐走下山道,随那些前来报信的部族向导,向北方走去。
……
3月1日。
审判之军再次启程已有两天。
他们遵照“副审判长”的指令,谨慎以待,不断派出斥候于前路探寻。
铁骑斥候的选拔,非常严苛。
首先以骑术为标准,若跑得不快,不耐颠簸,传递消息肯定有所延迟。
其次,还需精通各部的主要语言。
“语文法则”定是必修的。
然后是莫多克语。
莫多克人为“神卷者”,在这一点上是神国共识。
毕竟吾主真神降临之地,便在莫多克部族。
而如今得受神恩,复苏后获得永恒生命的巫,也是莫多克人大酋长之长女。
在神国内不会莫多克语就算了,你在“均衡铁骑”万族之长的麾下若不会莫多克语,如“斗鳄”一类战团头领,就首先会不喜你。
第三,自然是犹他阿兹特克语系。
这门语言在南方几乎通用,基本交流不会有太多障碍,涉及措辞的不同可以搭配手语。
审判之军远征南方大地,这门语言是必备的。
最后,五大湖区的易洛魁语系如果会就最好了,五大湖居民如今也是铁骑军中分支之一。
新军招募1万人中,至少有4000来自五大湖各部。
语言评估后。
又以法则奥义境界高低取优。
“周向西”便是五大法则高阶下品修士,而众人皆知,一旦踏破五大法则高阶,便得踏入“圣殿山”的资质。
圣殿山修士可谓如今神国支柱,要么于圣殿山参悟奥义,追逐那“法则大圆满”的成就。
要么便驻扎各研究小组。
出征虽为荣耀,但一旦开启新世界大门,见得法则之海的轮廓,便一发不可收拾。
少有人愿意入军。
然而,周向西是异类。
新军招募,他便立即祈求他的老师,入军报名。
他的老师也曾狐疑,“你天赋绝佳,虽远差于我,但与众人比较,已是超群。”
“入军虽为荣耀,但修习法则也更能为吾主均衡贡献力量。”
能说出远差于我这种骚话的,唯有小花了。
二人相识于迁徙之路。
周向西为霍霍坎人,而如今他并不知吾主已为族人开姓为霍,否则应叫霍向西。
得听老师质问,周向西道:“我羡慕铁骑的威严,我永远无法忘记,均衡铁骑轻而易举冲溃霍霍坎人的场景!”
少年崇拜强者,无可厚非。
更主要是年幼时留下太深的印象。
小花并未阻拦,便命他入新军,以圣殿山修士之名,主导新军对“食盐造物”的修习。
至于为何成斥候……
选拔条件已言明。
犹他阿兹特克语是他母语,再为法则高阶加持,又在新军中学会五大湖区语言,以能力比较,几无人能是他的对手。
牛屎便授命他为斥候小队队长。
如今率领三十人,分三路探索。
行至20公里外,他隐约发现远方异状,勐地震击铁甲,引起队员注意。
又在一举臂时,队伍骤停。
队员连忙道:“队长,您发现了什么?”
周向西已揭开面盔,一边皱眉凝视,一边指向远方,“前方有炊烟。”
众人看去,只见一处山地后,的确有不明显的烟雾。
正当他们想要质疑时,周向西已从挎包中取出“圣器”。
此为“副审判长”所赠,是为最早均衡铁骑的配备,新军可没有这种神祇造物的待遇。
圣器可作远望,令数公里外的场景,呈现于眼前。
几人注视圣器,垂涎不已。
而周向西却在观后,得到准确情报,“错不了,前方有大队人驻扎。”
“驻扎?”
“为何不是部族聚落呢?”
周向西道:“臣服我等部族向导言明,自我等启程地到各城,皆属于各城领土,各部族不可侵犯。”
众人领悟后大惊,“队长,我们应立即回报消息,令审判长等知悉!”
周向西道:“不,未得准确情报消息,回返只会令“副审判长”困扰。”
“我等需前进,探明具体。”
一位中年骑士皱眉。
他为莫多克人,也为最早出征的均衡铁骑,若非周向西入选,他本是斥候队长。
此时颇为不服气,“不论是聚落,或是驻地,若有发现,便要回报,斥候不可轻易犯禁,造成损失。”
周向西见中年骑士反驳,也无惧怕,澹澹道:“为何要造成损失?”
“深入腹地,若射中战马下肢,便为损失。”
周向西道:“部族制弓射程几何?”
“百米!”
“以目力所见多远?”
“千米……”
“外加使用圣器远观呢?”
“数千米……”
“那便绕行那土丘一侧,于它们1500米开外注视,获悉人数、情况的具体。”
“若得对方猎队、守卫发现,只需保持500米开外,我等便可无伤!甚至可以战马绕行威慑,消耗其箭羽,最终将其活捉,得详细情报。”
话落,周向西凝视中年骑士,“你可认同我的说辞?若不认同,你来以道理来说服我,我便愿不作这斥候队长,以你为尊!”
一众队员面面相觑。
只见那中年骑士露出尴尬之色,已是语塞。
周向西才缓和一句,“我为圣殿山修士,得吾主法则奥义的恩典,此为吾主荣耀的赐予,因此吾强于你等。”
“若你等愿意随我修习法则奥义,我也倾心而授。”
“以吾师首席预计,审判之征或将持续2年以上,若你等得法则奥义,待凯旋而归,便可教授家中子嗣,或是以己之力,踏入圣殿山,得服侍吾主膝下的荣耀。”
“你等可愿?”
斥候多为崇武的少年,而但凡是少年,入军前皆在各城学院就读。
他们比任何人都知晓周向西这个圣殿山修士的分量。
若他不入军,在各城学院都是传教士的角色。
更别提,他是首席亲传啊。
入军得荣耀,还能不落下法则奥义修习,这种好事去哪里找?
而那中年骑士也叹息一声,算是服软。
于理,他哪里讲的过法则修士?
于情……
他虽为莫多克人,可面前这位可是那“小花”的亲传弟子。
那女娃若在军中,各战团头领都要礼让三分呢。
他便揭开面盔道:“我不再为难于你,并扶持保护你……于战技一道,便是‘斗鳄’大头领都对吾有所赞叹!”
“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周向西笑道:“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
“待凯旋后,你需亲自传授我儿子法则奥义,并以吾主之名立下誓言!”
“当然,我也会因此立誓,此行护卫你的生命。”
周向西哈哈大笑,“无需等凯旋了,我便去信一封,待军报送返12号大城时,再转送主城吾师首席之手!”
“若得吾之祈求,吾师一定愿教授你的儿子。”
中年骑士狂喜,“你可立誓?”
周向西立即正色,朝向西北方均衡所在,“吾周向西以均衡的圣名立下誓言,绝不违背今日诺言,若有反悔,便令神罚降罪于身与灵。”
“赞美吾主,赞美均衡!”
中年骑士听后,微微颔首,与其他众人一同发出赞颂。
众人得以意志统一。
周向西发号施令,“向北方绕行,分两组前后呼应,若遭不测,殿后人酌情营救,或直接归返,使军情禀报大军。”
“是!”
令下,十人队伍驾驭战马,绕行那山丘北方。
所有人警惕注视周遭一切。
与此同时。
那山丘之上,已有目力强健者发现了他们。
“那是什么……”
“勐兽,是驾驭勐兽的神之军团!”
“快,快去禀报城主!”
他们冲下山坡,令营地内躁动。
无数人涌出。
而在这时,周向西几人已驻足远方,不再靠近。
山丘城的子民第一次得见铁骑之姿,皆然汗毛竖立。
“这世上真有能被人所驾驭的勐兽!”
“而这样的审判之军,竟有四万之巨!”
山丘城城主焦急问向身旁老人,“智者,我该做什么?为何那神使不再靠近。”
老人沉吟片刻,道:“若为生人入我山丘城,也不得放行!只十位神使,一定为探查者,他们获悉情况,就要禀报大军。”
“不可令他们误会啊!”
“城主,组织子民,向他们发出呼唤!”
“好!”城主立即行动,组织子民。
不久后,他们跪拜,随着口令指引,数千人一齐发出呐喊。
几名斥候皱眉辨认那声音,得到具体后狂喜,“他们是为迎接审判之军而来?”
“要向吾主奉献敬虔之心!”
周向西思考片刻,“你等留于此地,我一人上前交涉。”
中年骑士立即道:“吾随你同去!”
二人相视一眼,达成默契。
两骑缓行,一点点靠近。
只见跪拜众人并无异动,二人才渐渐放心,待得相距150米外,周向西还是警惕的停下——
“你等既愿臣服,便派一人随我等归返,拜见神使!”
呐喊后。
那人群中一阵骚乱。
城主请教老者,“怎么办?”
老者道:“本应为吾前往,为城主代劳,可为显现诚意,城主若能亲往最佳。”
“我,我去?”城主有些惶恐不安。
老者再道:“那前来报信的部族人,已言明一切,若臣服均衡者,审判之军并无杀戮之心!”
“况且,若那四万大军抵达,吾等无一可幸存!”
老者见城主还在担忧,也知其品行能力低微,若非祖先蒙福,也不可能继位山丘城之主的席位。
他只能道:“还是我去吧。”
城主顿时松了口气,“奎兹提特科,此行后吾愿为你除奴籍,视你为亲族!赐你三座旅店为子嗣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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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神情显露一丝惊喜,又瞬间消失。
三座旅店的收益颇丰,城中规定入城者夜晚不得外出,若无居所便要判处监禁,扣押货物。
旅店因此而生,每晚需缴纳一些货品、小块铜为费用。
此类营生都为城主家族所有。
老者只为奴仆,哪里敢轻易染指。
如今能去除奴籍,未来自然还能变回来。
他年轻时出身富贵,家中拥有一片可可林,为往来商队供货。
只是外出求学归来后,一切物是人非,财物被城主所占。
若非见他自大城学院求得知识,贬为奴仆,他早已被杀死。
这些已是陈年往事,老城主已逝去,他如今扶持新城主也有二十余年。
深知这各城贵族之中的龌龊。
已是六十岁的年纪,不如平平安安度过此生,不为子嗣留下厄难的伏笔。
“城主,吾只愿显现对您的忠诚,无需赏赐!我去了。”
老人笑着起身,步伐还算康健,走过百米来到那骑士的面前叩拜。
“拜见神使!”
周向西皱眉,“你为城主?”
老人摇头,“我为城主的奴仆,名为奎兹提特科!”
中年骑士听得身旁斥候队员翻译后,不爽道:“那城主为何不来?”
周向西便为他反问。
老人道:“城主愿带领数千子民,为大军准备宴席,洗褪神使一路所经疲惫。”
中年骑士冷笑,“怕是不敢来吧?”
周向西便没在翻译,只是看老人身板还算硬朗,但毕竟到了年纪,终究显得孱弱。
他心中虽有不忍,却不想失了均衡的威严。
“于我等一路归返,你要吃些苦头了!”
不等老人问及原因。
两名骑士已然驾马走来,一左一右,将他手臂抓起,其中一人便发力推送,让他整个身子趴在了马上。
他正要挣扎,只觉剧烈颠簸震动传来,下意识抓住了骑士的大腿,又听呼喝——
“抓紧了,倘若摔下马去,非死即伤!”
“驾!
”
十骑狂奔,迅速远离这驻地。
而那山丘城城主见得老人所遭遇情况,顿时流露庆幸色,又听身旁的另一名仆从冷笑:“奎兹提特科那老东西便是没安好心,方才欺骗城主,要令城主遭受折磨。”
那城主听后,也皱起眉来,嘴边泛起呢喃:“父亲离世前便嘱咐,可用其之智,不可付诸信任!”
他又拿出一枚饰品,递给身旁仆从,“赏你了!去看好奎兹提特科的亲族!若待他归来,需让他知晓轻重,免得生出异心,妄图借神使之势……”
……
与此同时。
均衡主城,神殿内。
周黎安睁开眼,神色生趣。
雪女正要发问,却见吾主起身,先一步道:“召怀恩前来,携那迪迪玛尔所呈的罪果书卷。”
雪女虽然好奇,但不敢怠慢。
不久后,小花与书记官、几名弟子觐见。
周黎安指着他们所带来抄写的罪果副本道:“翻查那山丘城的情况,向吾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