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31年,三月,金城。
清晨朦胧,虽已是春季,但黄河的河畔依旧是冰冷的刺骨。河水哗啦啦地在流淌,流经湍急处河面上卷起一个个小小的漩涡。
远处的地平线上爬着坚固的城池,而在它不远处一条黑线随着浮现,紧接着一列列汉军军阵出现在守城士卒的视野内,军阵间无数的火红色旗帜在迎风飘扬。
魏延神情严肃,手按长剑,在数人的簇拥下,登上山坡,眺望金城。
被汉军围困了接近半年,金城除了士卒外,早已经是一座空城。城内的粮草全部被杨阜搜刮出来,百姓则被杨阜放出城,用以消耗汉军粮草。
在面临如此绝境之下,也幸亏手下四千士卒大部分是中军部队,家人全在洛阳,在杨阜的言语之下,勉强稳定住军心。
寒风吹拂,军阵内无数的旌旗在猎猎作响,也吹起了魏延身上火红色的战袍。
“命霹雳车队半刻钟之内,赶到前阵,掩护大军攻城。”
魏延眯着双眼,居高临下看着落在军阵后方的霹雳车,吩咐左右道。
魏延围着金城这么久,可没有荒废时间,而是不断地打造攻城器械,准备在今年春一举破城。
“诺!”
得令的斥候,挥舞军旗,示意霹雳车加快速度。
“嘿哈,嘿哈!”
汉军力士憋红了脸,咬着牙推着霹雳车。即便在寒风中,但这些力士的额头依旧是热汗直冒,手臂上青筋凸起,如同一条条蚯蚓一般。
前方拉着霹雳车的南中驽马,打着响鼻,呼着白气,一蹄一蹄踏在地上,绳索紧绷。木质的车轮在行进中,发出咔吱咔吱的响声,在土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印迹。
自从大汉拿下陇右之后,除了少部分优秀的南中马作为骑乘马作战外,大部分南中马基本淘汰成为运输物资粮草的马匹,大汉的马匹瞬间充盈起来。
相比于北方战马不好养活,耐力差外;作为弩马的南中马不仅容易养活,而且稳健耐力长,长途跋涉并不觉得累。
未过多久,离城西二百五十米处,七十辆霹雳车一字排开,装填着石头。
“各就位,放!”
随着汉军军官的旗帜挥舞下,七十枚石弹瞬间弹射而出,向着金城头上狠狠地砸去,或飞入城中砸毁民屋,或砸到墙面上震动城墙。
“轰――”一声声巨响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充斥着魏军将士耳中,石弹横飞,烟尘四起。
城头上魏军将士呆滞着看着迎面抛射而来的巨石完全不知所措,有些入伍不久的士卒还不晓得这是霹雳车。
“轰轰……”又是一阵轰鸣声响起,只见几颗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巧合地落在城头上。
“啊~”一声短促的惨叫传来,却是一名士兵被石头正中砸死,血肉横飞,死状惨不忍睹。
身旁的魏军将士双脚发抖,滚烫的尿液沾湿裆部,顺着大腿流淌下来,都快哭了出来。
许多人都被吓得面色苍白,直接蜷缩在女墙下,嘴里念念叨叨,祈求保佑。
半响后,石弹消失,天地间宁静下来。西面城头上魏军士卒缓了过来,探头出墙,只听见汉军方向铺天盖地地吹响了号角。
“呜!”
“呜!”
“呜!”
伴随着浑厚的号角声中,汉军大队步卒呼喝着号子,推着吕公车朝着城墙而去。汉军骑卒在后压阵。
从其他城墙赶赴此处支援的魏军将士一个一个地踹着爬在女墙下的魏军士卒,将他们拽起身子,大声地呼喝他们,让他们打起精神,严阵以待,戒备不断接近的汉军将士。
头发灰白,身体削瘦,脸色枯黄的杨阜穿着一身皮甲也从城南赶赴至城西督战。
而此时,在城西的魏军将士微振精神,举起手上的长弓劲弩还击,城头上魏军的箭矢纷纷射向城下的汉军士卒。
“小心箭矢!”
临近魏军将士射程之时,一名汉军将校紧握着手中的环首刀,躲藏在吕公车后,大声地呼喊道,四周的汉军将士尽可能地将身子躲避在车后,然后举着木盾左右护卫起来,朝着城池方向前行。
金城上魏军箭矢如雨纷下,带着破空声射在木盾及吕公车的牛革面上,发出‘笃~’的响声,饶是有木盾和吕公车的掩护下,仍旧有不少汉军士卒被射伤在地。
“绷!”“绷!”
魏军校尉看着不断逼近的吕公车,呼喊着两架床弩朝向吕公车,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床弩的穿透力异常恐怖,一名举盾的汉军士卒连同身后的一名汉军士卒都被床弩射穿。
半响后,汉军弓弩手抵达城下,树立巨盾于面前,用以阻挡魏军的箭矢,自己则是拉弦如弯月,千余枝箭矢破空声乍响,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帮助推着吕公车的汉军将士,压制城头的弓弩手。
“咚!”
一声闷声响起,吕公车的木桥砸在金城城头上,魏军将士直接持长枪严阵以待,身后附近还有些许弓弩手从侧翼瞄准木桥。
“上楼!”
吕公车下爆发出了一阵号令声,数百名汉军从沿着车内的旋梯上楼,部分弓弩手或至车楼上,在蒙有牛革的车身掩护下,与魏军弓弩手对射。
汉军先登纷纷冲上木桥,外有士卒持盾,内持长枪,犹如刺猬朝着城头上的魏军缓缓步行而去。与此同时,数座吕公车皆抵达城楼附近,攀爬着车内旋梯,通过木桥与守城魏军鏖战。
在吕公车后,冲车忽然出现,十余名汉军士卒推着冲车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城楼上的杨阜见状,指挥着魏将张冶前往指挥,阻止汉军撞毁城门。
张冶手持盾牌,防止被流矢射伤,呼喊道:“上,金汁!”
魏军士卒几人急忙将角落煮沸的金汁端来,在张冶的命令下,直接朝着城下推动冲车的汉军将士倾泻而下。
一阵惨嚎声从城下响起,一股恶臭随之飘散上来。
……
越来越多的汉军士卒通过吕公车登上了城墙,与魏军将士厮杀在一起。
作为将校的张冶不得不领着亲卫,持利刃砍杀数人,这才杀退汉军攻势,此时正气喘吁吁休息着。
亲卫扯下一块衣角裹在鲜血淋漓的手掌上,抱怨说道:“将军,我等坚守已有半载,内外无援,粮草渐渐空虚,已是孤立西北。我等继续坚守不过徒然无功,若不早做打算,恐……”
“闭嘴,蠢货。你不看此地是何处吗?”张冶低声呵斥说道。
亲卫环视了一眼,只见周围皆是其他部的魏军将士,而杨阜渐渐靠近抚慰受伤士卒,感激地看了眼主将张冶。
张冶亦闭嘴不言,只是瞄着周围,与其他将校进行眼神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