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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清儿懵懂在簇拥进了皇宫,整个人晕乎乎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记得自己的丈夫日常与自己晨练。
然后因为大朝会,早早地就上朝去了。
这还不到中午时分,宫里就来了人,见面就是“参见圣人”。
这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当上皇帝,这半天功夫?中原天子?
什么情况?
是没睡醒吗?
符清儿不是第一次来这汴京皇宫,但还是第一次以皇后的身份踏入。
一个个宫女内侍路过,都恭恭敬敬地行礼喊“圣人!”
符清儿一时半会儿不习惯,还跟着回礼。
问清了自己的丈夫在延和殿,符清儿快步踏入殿内,见自己的男人穿着一品朝服,坐在那属于皇帝的位子上,惊愕道:“那个,我要不要行礼?”
“你我夫妻,客气什么。”
罗幼度笑着招呼她过来,坐在自己身旁。
符清儿扭捏地挨着自己的丈夫坐下,赶忙问起了情况:“郎君,怎么当上皇帝了,姊姊呢?妾身是皇后?那她?她现在在哪?”
罗幼度虽说干了小半天皇帝的事,对于自己怎么成为皇帝的经过,现在还如做梦一样。
他将早晨的事情细说。
符清儿听到契丹人如此可恶,居然用郭宗训的名义发檄文痛斥自己的母亲,跟自己的丈夫,气得横眉怒目:“契丹,还有那个赵匡义太过分了。郎君,可不能饶恕他们。”
罗幼度认真的道:“放心吧,契丹、赵匡义,一个也别想跑。”
符清儿道:“然后郎君就当上皇帝了?就怎么简单?”
罗幼度无奈地摊了摊手道:“算是,也不算是,暂时只能这么简单了。要复杂,也复杂不起来,什么都没准备,连龙袍都没有,总不能穿陛下的衣服吧?”
“再说也穿不下!穿这一品大员的衣服登基?我可丢不起这脸……”
“还有登基大典,你的册封大典,这些都得弄,都避免不了。只是现在情况紧急,没时间顾虑这些。真要将心思用在这上面,登基的那天,就是周边诸侯节度使打上来的日子了。”
“先将内部稳定了,再来考虑补办各种典礼的问题,将程序走完。”
“所以现在你丈夫,只能算是一个挂名皇帝!”
“你嘛!挂名皇后吧!哈哈!”
他说着将身体靠着自己老婆身上,嗅着她身上的奶香味儿,短暂的放松着精神,嘴里说道:“至于大姐,已经搬到魏王府去了,继续住在宫里,不太合适。去陪陪她吧,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大名府了。”
符清儿脸上透着几分不舍,说道:“那我现在去了。”
罗幼度直起身子,说道:“去吧!”还提醒了一句道:“别走错家门,搬家了!”
符清儿白了他一眼,心底也是高兴,还怕自己的丈夫当了皇帝会不一样,没啥区别嘛。
罗幼度拿着案几上的奏章,继续处理着公务。
不多时,石守信、郭廷谓、林仁肇、张雄一并前来觐见。
“见过陛下!”
四人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好。
罗幼度道:“都是自己人,别客气,你们自己入座。”
四人这一听是自己人,皆脸上有光。
这追随皇帝与追随权臣,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现在的情况,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暗流涌动。契丹这一手让我们失去了主动,尽管很快做出了有效的应对。已经产生的威胁,只能选择应对,需要辛苦你们四人了。”
石守信不解道:“这荒唐的檄文,也会有人信吗?”
罗幼度笑道:“这就是檄文厉害之处,全篇谎言,无一可信。但在愿意相信的人的眼里,这就是最好的筹码。不是他们愚蠢,相信这鬼话。而是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相信。所以周朝的属国江南、西蜀都有可能为了自己利益,联合起来。或是战,或是想利用我大虞现在面临的危局,联手逼宫,做利益上的妥协。”
“仁肇,你即日起率水师南下,在汉水之畔驻军。记住了,你边上是李使相,此人与我关系不错,但他对周太祖极为敬重,我取周代之,他的立场我现在吃不准。与他打好关系,但也得留个心眼。”
林仁肇高声道:“末将明白!”
“张雄,你领麾下五千兵马进驻巢湖。江南水军,若敢越界,直接入长江一战。”
张雄此刻已经没有半点平民百姓的模样,沉稳刚毅,已有大将风采。
罗幼度脑中浮现当初在东淝河畔与之相会的景象,当初就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才,没想到成长的如此迅速。
林仁肇不止一次地在私下夸赞张雄认真肯学,极其自律,倾囊相授自己的水战之法。
只是短短两年,已经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了。
张雄起身道:“遵命!”
罗幼度突然想到一事,说道:“此次南下,张义是否随军而行?”
张雄道:“自然要的,他们都是陛下的兵,哪有退后的道理。”
张雄有八个儿子,分别是忠孝仁义礼智信廉,除了智信廉还小,都在军中担任都头。
用他的话说,我们一家子全靠陛下而活,理应为陛下效死。
罗幼度感慨道:“只是可惜了呀,本想亲自参加令郎婚礼的。你这一走,就没机会了……不过放心,这礼物一定送到。”
张雄心底更是感动,“末将替我儿,谢过陛下。”
“你们先去吧……”
林仁肇、张雄先行告退。
罗幼度望着石守信、郭廷谓两人,说道:“廷谓!你率领本部前往泽州担任刺史,石老哥,你驻军卫州,你们两人留意李筠的动向。万一他反了,廷谓主守,石老哥后发制人,主攻。”
石守信一脸凝重,说道:“李太尉是周朝大将,他若反了,影响深远。”
郭廷谓也道:“如此增兵泽、卫两州,会不会适得其反?”
罗幼度摇头道:“增兵泽、卫两州,就是要他知道,我们有了准备,哪怕敷衍一下也好,我都可以不予计较。就怕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就怪不得我了。”
此事说来也好笑。
就在昨日,罗幼度收到了李筠的回信。
不久前,罗幼度以大周宰相兼枢密副使的身份给李筠写的信,信中对着李筠一套吹捧,然后让他来京述职。
李筠很给自己面子,表示自己在潞州准备一下,入京向符皇后述职。
不过李筠在信中对罗幼度流露了小小的不满,说节度使难当,管得太紧,希望能松一松,隐隐表露两人相互交好的意思。
李筠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为了防止武将作乱,郭荣大肆扩充禁军,对于节度使的权力做了全面地收拢。
不管是兵权、财权还是行政权力,都给予了限制。
因此现在的节度使已经没有多少反叛的力量了,但有些个别除外。
李筠便是因为与北汉相邻,需要自主权防御北汉,手中的兵权并未削弱,不过财权、行政的权力还是受到影响的。
李筠希望能够恢复一定的行政权力,在他看来,这在外的边帅,跟在内的权臣做个交易,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两人一内一外,可以相互照应。
结果悲剧了。
只是睡了一个觉,罗幼度从权臣变成了皇帝。
这等于是李筠再向罗幼度这个皇帝发牢骚,做交易。说手上的权力不够,得多给我一些。
不知道李筠是怎么想的,反正罗幼度觉得有些搞笑。
若是寻常时候,罗幼度这么安排,李筠可能觉得自己受到了不信任委屈,会起到反效果。
但在这种心照的情况下,罗幼度就是要让李筠知道,他已经做了防备。
最好别乱来。
如罗幼度预料的一样,李筠受到罗幼度以皇帝名义召见的时候,那感觉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这叫什么事?
李筠看着面前的使者一眼,看着罗幼度给他的安慰信,信中不但给他加封为中书令,还给了他不小的封赏,但是对于行政权只字不提。
这是罗幼度的底线,郭荣已经开了一个好头,压制住了节度使的势头。
如果他因为畏惧李筠造反带来的连锁反应,开了这个缺口,那他这个皇帝也当不下去了。
还不如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呢!
罗幼度并不会学赵匡胤那样捆绑住武将的手脚,但是武将们想要回到藩镇时代,那就是做梦。
李筠没有在信中看到自己想要的,有些不痛快,真怀念郭威当朝的日子,挤着笑脸对着使者道:“大周无后,陛下德才兼备,继任大统,理所应当。外臣自当效忠新朝请来使回禀陛下,我李筠在潞州一日,汉国就休想侵占我一寸土地。”
他说着立刻大摆宴席,热情地款待了来使。
历史上赵匡胤的使者也受到了李筠的热情款待,但是李筠在宴席上取出后周太祖皇帝郭威的画像挂在大厅墙壁上,对着画像大声悲哭。
但面对罗幼度的使者,李筠没有胆子这么干,好酒好肉的招待,热情送出潞州。
回到府衙,李筠眉头紧锁,左右为难。
他忍够了郭荣,不想再忍受罗幼度了。
可是不敢打呀!
罗幼度那战绩,实在让他心底生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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