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到这次遇刺受伤,林枢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不敢放松,如今闲下来了反而有些不适应。
这次被黛玉强行“圈禁”了起来,几天下来确实让他有了反思己身的机会。
来到庄子后,每日在农家小道上转悠转悠,欺负欺负庄子里的小娃娃。今天骗几个枣子,明日哄几条小鱼,然后带着村里的小娃娃烤烤土豆、野味,倒也过的逍遥自在。
黛玉忙着处理城北庄子的争水问题,原本想着打一口水井却发现根本不够灌溉所需。
最后前往实地考察,才发现两家争的那条小河流量小,的确只够一个庄子使用,而且干旱时节动不动还会断流。
最后走遍附近,发现附近小山上有一泉水,出水充裕,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重新修建水渠。
那座小山本就是林家的地,现在只需要一条水渠引入河中便可足够两家使用,唯一的麻烦就是修建水渠的事情。
“我原想着咱们家出钱雇佣些人去修便是,可张嬷嬷说,这么做只会助长对方的贪婪,两家用水,应当两家分摊。”
黛玉向林枢请教:“那边的庄子都是穷苦人家,根本没有余钱来修水渠。要不就由咱们庄子出钱,他们出力,哥哥觉得如何?”
“办法不错,就按你的想法做吧。最好提前立下契约……管事的人选要选择好,那边的庄子虽然穷,但就凭敢跟官宦人家动手,就证明腰杆子够硬,莫要让底下人欺负人家。”
毁人名声太过容易,想要再建起来那就是难上加难。若是挑选的管事不是个东西,让黛玉背上欺压百姓的黑锅,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这还是黛玉第一次亲自处理庶务,林枢也就放开了手,雏鹰终究是要飞上天际,他这只老鹰远远在后边护持着就好了。
……
二月开始,气温逐渐回暖。京城的风向一日三遍,流言一日胜过一日。
太上皇盘卧在龙首宫俯视着京城的一草一木,看向忠信王高永仪的眼神由喜爱、愧疚再到逐渐冰冷。
特别是那首曹子建的《七步诗》传遍京城的时候,龙首宫传出旨意:北疆不宁,朕心忧虑。忠信郡王高永仪,文武兼备,加封其为抚远大将军,赐王命旗牌,节制晋、陕、甘三省兵马,镇守北疆。
同日内阁上书请旨,由内阁次辅齐博瀚,领钦差巡抚天下军政事,赐天子剑,巡视天下。同时命龙禁、左武、右武、绣衣四卫抽调两千人马,护卫在侧,清查天下官吏。
二月初六,奉天殿大朝。朝议推选礼部尚书钱千里、兵部尚书夏敏学入阁,礼部左侍郎梁稷升任礼部尚书,统制县伯王子腾卸任京营节度使,入兵部主事,担任兵部尚书。
英国公张岳,加封太子太保,京营节度使,戍卫京师。保龄侯史鼐奉旨巡视四川军务,出任四川都指挥同知,忠靖侯史鼎奉旨巡视云南、贵州,出任云贵宣威使……
二月初七,龙首宫再次越过皇帝下旨内阁,擢升兵部尚书王子腾为九省统制,奉旨巡查九边诸镇。皇帝闻知,加封其为九省都检点,赐下宝马一匹,车驾一副,令其择日启程。
朝堂上的人事变动极大,黛玉看着王伦接连送来的消息,眉头紧皱。她虽然对朝政之事不是很敏感,但也能够从这些消息中得出一个结论:太上皇是在给高永仪这个曾经的爱子最后一次机会,甚至舍弃了王子腾这个棋子。
皇帝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布局,将京城的势力洗牌重建,以彻底掌控朝堂,剔除不稳定的因素,为最后的决战做好准备。
这些变故已经不是她能处理的了,就是再心疼哥哥林枢,也得同林家真正的家主商议如何应对。
林枢在消化完这些变故后,感叹道:“四王八公十二侯从此刻开始便要逐渐衰亡了。开国一脉最后估计剩不下几家,至少史家两侯再不回头,这封圣旨将会是他们收到的最后封赏了。”
“那岂不是要牵连到湘云妹妹?咱们要不要提醒一声?”
史湘云本就是父母双亡,虽然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有些气人,但黛玉还是挺心疼这个小姐妹的。
林枢在摇椅上晃悠着,缓缓反问道:“不说老太太,大舅舅会想不到这些吗?咱们家终究隔了一层,先看看大舅舅会怎么做。”
“钱公入阁,哥哥要不要回京一趟?”
钱千里入阁,这可是一桩大喜事。作为弟子,按道理林枢的确得去祝贺一番。
林枢却摇了摇头,对黛玉说道:“不了,这时候去是给老师添乱。这样,请张谦去山中猎些野味来,你再挑些锦缎送到京城去吧。以老师的性子,这段时间绝对会闭门谢客,我若去了,他会不高兴的。”
果如林枢所言,林九从京城回来后,跟林枢、黛玉说了下京城的情况。
哪怕天气回暖,京城给林九的感觉却像是萧条了许多。老百姓还是老样子,赚钱养家,闲时八卦。
变化最大的就是京城的纨绔们又一次沉寂了下来,估计是家中长辈察觉到了风向不对,警告了他们。
钱府大门紧闭,门外挤满了拜访之人。林九报出林枢的名号,门子在得到钱千里的准许后才将他带了进去。
在看完林枢的信后,钱千里笑眯眯收下了野味、锦缎等礼物,让林九带给林枢一句话:“好好读书,大考时再来一鸣惊人!”
林枢听完林九的汇报后,微微一笑:“那我就呆在城外好好读书休养吧,这京城的风暴才开始酝酿,站在一旁才能看得更加清楚。”
……
史湘云被史鼐送到了荣国府,他与三弟史鼎明日就要离京赴任,这个一直不与他们亲近的大侄女该如何安置却成了问题。
好在还有荣国府老太太这个姑奶奶在,平日里对史湘云也是很疼爱,便将史湘云带了过来,想让荣国府照看几年。
“你这一去没三五年怕是回不了京了,云丫头即将及笄,她的婚事怎么办?难道要让她当个老姑娘吗?”
贾史氏被史鼐的行为气的不轻,她直接骂道:“云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养她几年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她的婚事还得你这个当二叔的做主,还得从史家出嫁。难道你南行的马车中,就容不下一个云丫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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