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这样,”秦明谦小有些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长发,有些烦躁地啧了几声,“到底是我们当初有些患得患失,才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抢占了先手。啧,棘手啊……”
“但也不算太迟,”顾寒渊下意识伸出手去,抚平着秦明昭紧蹙在一起的眉宇,淡然地出谋划策道,“虽说他们强占了先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已然陷入泥潭,不得抽身了。
“现如今最要紧的,是这路途我们是否能平安走下去,最终毫发无伤地走进天都城。按照现如今的状况来看,这支队伍中,应当是出现了一些不怎么该出现的人。
“毕竟,我们现如今还未将所有计划途径的城池上报给朝廷,好让朝廷在每处城池里派人前来接洽。卦象一般来讲,是不会去骗人的,所以……”
顾寒渊勾唇冷冷一笑,心中所想要言明之意,尽在这不言之中。
“……他们的手还当真是伸的长啊,此番倒是孤小瞧他们的魄力了,竟敢在这等紧要关头面前,搞这些令人作呕的幺蛾子!这是生怕我东凌国的大好河山继续存在于这世间吗!”
秦明昭听出这画外音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右手紧紧地握在腰侧的刀柄之上,极力克制着自己此刻内心的暴怒和杀意。
“这帮杂碎,就该将他们一一找出来,以血肉祭奠我东凌英魂!”
“嘭!”
“噼里啪啦!”cascoo.net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的落下,原本放在秦明昭手边的白瓷茶盏,被一只白皙有力的手掌狠狠拍成了无数块拼凑不齐的碎片。刹那间,白色的碎瓷片连同温热的茶水一起,散落成一桌的狼藉。
而那只手的结果,自然也可想而知。
“滴答……滴答……”
鲜红的血液顺着秦明昭掌心纹路的方向,一滴一滴地掉落在了马车的车厢和桌面上,将地板上原本铺着的纯白毛毯,沾染上了几分危险肃杀的血色。
在场的其他三人,在自家妹妹/夫人这番举动过后,都不约而同地愣在了原地,呆滞地凝望着面上带着几分冰冷的少女,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然而,等三人回过神后,却发现秦明昭原本干涸的眼窝中,却猛地涌现出了几滴晶莹剔透的东西来,还时不时地轻轻甩动着自己的手掌,妄图用细微风动来缓解自己手掌的疼痛。
“好疼好疼……”
当真是一时逞能一时爽,事后两眼泪汪汪。
“阿昭你个死孩子!你这又是作甚啊你!你发脾气就发脾气,拍什么杯子啊你!你说你你……来,伸手!别甩了!知道疼还在那甩什么甩!你当真是……服了你了!”
秦明岚被妹妹这出其不意的动作惊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回过神后一边喋喋不休地骂着,一边为她寻找药箱,“我跟你二哥迟早要被你这时不时一惊一乍的举动吓得心脏衰竭而死!”
“阿昭你这又是何苦为难自己!你这……你这手要是让母后知晓了,不知该有多心疼!你明知疼,怎得还要去拍它?丫头,那是瓷器,不是你平日里喜欢吃的糕点,软绵绵得没甚伤害力。
“有些痛啊,你忍一忍,乖。疼不疼,嗯?下次可不敢这样了啊……”
秦明谦很是心疼地拉过自家妹妹鲜血淋漓的手,迅速接过顾寒渊递来的银针后,小心翼翼地为秦明昭挑着手掌心中残留的碎瓷片,还时不时地询问着秦明昭这样的力道是否疼痛。
顾寒渊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言不发地冷着脸,拿过秦明岚递来的金疮药,倒在了准备好且干净的绷带上,随后又拿起方才自己从药箱中找来给伤口消毒用的药酒。
“伸手。”
语气森然得就像那凛冬三月一般,冷得秦明昭下意识乖蔫蔫地伸出了自己已然被挑出碎瓷片的伤手,闪烁着可怜神色的双眼眼巴巴地凝望着那个同早上判若两人的顾寒渊。
“……能不倒药酒吗,我会很疼的……”
“不能,”顾寒渊板着脸,冷漠至极地拒绝了秦明昭软绵绵的要求,“现在知道疼了?某些人怎得方才还敢将那上好的白瓷一巴掌拍碎,是当自己练会了铁砂掌,还是当自己有金钟罩?”
“……你说的我都不会……”
“不会还这般逞能!”
顾寒渊恨铁不成钢地伸出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嘣,甚是无语地看着自己面前难免露出羞愧神色的猫儿,心中却是酸涩不已,“……日后你再像今日这般贸然,便罚你一月不许饮酒。”
“你不能!一月不能饮酒,你这是想要了孤的命!”
“那你就尽量别让自己受伤,”顾寒渊丝毫没有理会某只猫儿的哀嚎声,示意两边的人将她牢牢按在座位上后,开始无意识地深呼吸着,“好了,阿昭,你……准备一下。”
“准备什……嗷嗷嗷!”
还没等秦明昭询问究竟是要准备何事之时,一阵阵钻心的疼痛猛地从手掌心朝着四肢百骸传去,痛得秦明昭瞬间绷不住自己的声音,开始毫无形象地高声哀嚎着。
“嗷嗷嗷……夫君夫君我错了你别……嗷呜!二哥,二哥你别按着我!好疼!好疼……呜呜……嘶!哥,哥我错了,你松手好不好……呜呜……好疼好疼……嘶!顾子夙!轻一点轻一点……”
仅仅是须臾之间,顾寒渊原本光洁的额头上便冒出了点点黄豆大的冷汗来,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了起来,原本平稳得可以立住一颗鸡蛋的手,却已然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快好了快好了……阿昭,快好了,不哭不哭……”
顾寒渊深刻感受到了秦明昭此刻正在经受的痛苦,但他却丝毫不敢大意,依旧是一板一眼地用手中的药酒为秦明昭清洗着伤口,生怕留下一丁点死角。
毕竟他可是很清楚,伤口化脓后究竟会给身体带来怎样剧烈的伤害。哪怕是只有指甲盖宽的小伤口,也有可能在化脓后,带来一些不可挽回的后果。
比如,被迫截去那一节病变的肢体,高烧不退,全身僵硬,皮肤溃烂。又或者,是更为严重的后果……顾寒渊浑身猛地打了一个冷战,很不愿意再去回忆起前世的某一场景。
那样像是整个身子都跌进鬼门关的体验,他并不想在今生去经历第二次。
好半晌,顾寒渊才彻底地松了口气,将手中空了大半的小坛子颤抖地放回到了桌面上,“好了……没事了阿昭,伤口……嘶!!”然而,还没等顾寒渊说完安慰的话语,一排洁白的牙齿便猛地出现在了他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