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绍丰说完这句话,脸色颓然灰败,眼里没有半分生气。
做出这个决定,似乎已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沈寒御沉默了一会儿:“芯片卖了,可以再研发。一切,还可以从头再来。”
沈绍丰微微闭了闭眼,搁在膝盖上的手,在发颤。
从头再来,谈何容易啊。
他经营了十余年,公司才有如今的规模,研究了四五年,才好不容易研发出芯片。
十余年前,他心有壮志,身边有妻儿环绕。
而今,夫人去世,公司破产,他的精气神,全都没有了。
沈绍丰默默坐了良久,黯然道:“要是你母亲,还活着就好了。”
这是沈绍丰回房间前,对沈寒御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晚,沈绍丰吞服大量安眠药自杀。
万幸,被沈寒御及时发现送医,没有出现生命危险。
......
桑明朗出狱后,事情并没有尘埃落定。
针对桑家的责难和质疑,反而甚嚣尘上。
媒体不依不饶,认为是桑家动用关系,为桑明朗脱罪。
很长一段时间来,桑家宏远集团门口,总是堵着一堆记者。
桑鹏程不得不减少了露面,桑明朗更是连上班都戴着墨镜口罩躲避媒体,跟做贼似的。
桑明朗窝火不已,可是,却也无可奈何。
针对桑明朗的质疑还未消停,沈绍丰起诉桑鹏程案的开审,又将舆论推上了一个新高度。
结果几乎是可以预料的:桑鹏程对沈夫人的死,不负任何责任,只需医院承担民事赔偿责任即可。
舆论却不肯放过桑家,桑家如同被架在火炉上反复炙烤,股价震荡下跌,集团损失惨重。
桑浅浅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放弃了留学。
出了国便和家里远隔重洋,若真有点什么事,她赶回来都来不及。
桑鹏程对此倒是看得淡,“舆论总会过去的。”
人心都是善忘的,这几十年来他执掌宏远集团,见过多少风浪?
比眼下更凶险的处境,他都经历过,何况如今的情况,不可能再糟糕到哪儿去了。
案子已然尘埃落定,媒体再多质疑,也只是不负责任的推测而已。
负面舆论早晚会过去,剩下的,只需要交给时间。
可是,舆论过去,风险却没有过去。
有了沈绍丰的芯片技术助力,韩家科兴集团步步紧逼,手机领域原本势均力敌的桑韩两家,顷刻就分出了胜负。
沈绍丰存了报复之心,韩尚荣有意打压桑家,两人联手,对桑家穷追猛打。
短短时间,桑家的电子市场萎缩得厉害,营销额锐降。
因了那两起案子,不少合作商也都取消了与桑家的合约,房地产、医疗等领域也受挫严重。
桑家宏远集团股价跌到没眼看,在国内的声誉与地位,竟是江河日下。
此时的桑家,可谓腹背受敌。
眼看着桑家的窘境和颓势,已然无法可挽回。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没想到,沈家公司突然破产了,沈绍丰服药自杀。
媒体上铺天盖地,都是沈绍丰破产自杀的消息,对桑家的关注,瞬间少了很多。
“沈绍丰可真是自找的。当初污蔑我杀人,现在如何?”
桑明朗对此甚是解恨,“韩尚荣杀人不见血,不声不响就把他的芯片技术拿走了。天理昭昭,果然是报应不爽。”
桑鹏程微微叹气。
等到桑明朗不在时,他才叫住桑浅浅,“浅浅,你陪我去趟医院,看看你沈叔叔。”
对沈绍丰,他终究还是存了一份惜才之意,不忍看他落到这个境地。
时隔数月,桑浅浅再一次见到沈寒御。
沈寒御的目光,极冷极冷,甚至,比沈绍丰的脸色还要冷上数倍。
沈绍丰看到桑鹏程,神色明显戒备,“怎么,桑总这是特意来看沈某笑话了?”
“绍丰,你看我像是那种人?”
桑鹏程正色道,“我知道,你还对那场车祸有怀疑,对桑家还有偏见。但警方已有了定论,我也不想再多解释什么。我今天来,是为了你的事。”
沈绍丰微愣,“我的事?”
桑鹏程颔首,“不错。你欠了那三个亿债务,桑家可以帮你还。”
沈绍丰冷笑:“你想要沈家的芯片做交换?桑鹏程,你来晚了,芯片我已经决定卖给韩尚荣了。”
“我不需要你用任何东西做交换,这笔钱,就当是我借给你。”
桑鹏程注视着沈绍丰,“你若以后有能力还,便还,没能力,便罢了。也算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沈绍丰怀疑地盯着桑鹏程:“为什么?”
“我曾经很赏识你们父子,而今仍然如此。我桑某虽然不才,却勉强算得个惜才之人,不忍看明珠蒙尘。”
桑鹏程拿出支票,递到沈绍丰面前,“这是四个亿的支票,三个亿,助你还清债务,还有一个亿,助你东山再起。”
桑家家大业大,虽然此前大大受挫,集团损失巨大。
但,四个亿对于桑鹏程而言,还是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