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真的累了。”
“这几十年,经历过生老病离,见过战火纷飞,尸横遍野,也走过诸多地方,经历过世事,到头来,却也只是如此。”
“自幼时晓事起,便知,我这一生,应当要等一个人,自重伤醒后,便知,我等不到她了,她不会出现了。”
“原不是不会出现,是已经出现了。”
“二哥,我走后,留下的东西,都给你们,尸体随便埋了吧,记得在旁边种上一颗我花重金培育的白海棠。这块姻缘木牌,还有画像,要作陪葬,这是唯一想带走的东西。娘死后与父亲合葬,二哥去后也会与明月嫂嫂合葬,我便和它们一起葬吧。”
晏铭十分担忧:“三弟,你不要做傻事,你身体尚康健,还能活个七八年。”
晏清推门走了进去,关上门:“二哥,我不会做傻事的,我累了,让我睡一觉吧。其实,我很幸运了。”
晏铭跑到窗边,用手指戳了个洞,往里张望着。看见晏清抱着那幅画,躺在了床上,连鞋子也没有脱,便闭着眼了。
晏铭又看了一会儿,晏清似乎只是在睡觉,晏铭这才离开。
他倒情愿晏清永远不知这事。
[道友,吾瞧他的生气渐逝,去梦里瞧瞧吧。]
天道想,它又可以在入轮回之前吃吃瓜了。
白棠忽然笑了笑,掐了个诀:“想偷听偷看,没门。”
她是不可以在尘世用法力,可现在并不是。所做的,也仅仅是让天道无法探查梦里发生了什么。
天道骂骂咧咧着:[道友何必如此小气!]
晏清沉沉的睡去。
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战乱未起前的南宁侯府。那个时候,他也才二十岁出头,他变得年轻起来,不似现在。
一切都静悄悄的,他走过弯曲的走廊,踩过青石板铺就的路。
南宁侯府有一颗很高很大的梅子树,这树上的果子黄澄澄的,晏清招呼小厮搬来楼梯,爬上了梅子树。
黄梅果子香甜,晏清想,他要摘一些给二哥、娘尝尝。
高处有一颗被太阳晒的陀红的黄梅,晏清抓紧了粗壮的树枝,把树枝往下拉了拉,伸手摘到了这颗黄梅,手搓了搓黄梅表面细软的果毛,准备下去的时候,晃眼一瞟,在满院子雪白中,有一抹青色的身影。撑着一把藕荷色(浅紫带粉红)的油纸伞,伞上落了不少雪白的花瓣。
晏清目光一变,感觉下来。
快步跑进了自己的院中。
推门进去的时候,确实是看见了。
他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白棠放下伞,转过身来,轻轻喊了一声:“晏清。”
晏清一步一步走近,嗓音微颤:“是我要等的人……怎么才出现呀。”
女郎那身天青色的衣服,如烟似雾,如雨后的新叶,一股子清冷味在里面。
白棠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为何……要等一个人?”
若非如此,她这不出现之法,其实是不会叫他难受的。
永远不知道,怎么会难受呢?
晏清不敢动,不知道该怎么做。
“应是前世爱入骨髓,怎可忘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