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仲魁这番道喜的话,声音有些大,贾家众人顿时恢复了笑容。
可惜贾政没听出‘皇恩浩荡’的暗示,是让他进宫向皇帝谢恩后,别亲自去龙首宫,而是用上表的模式去谢太上皇。
即便真害怕太上皇问罪,也别一出了皇宫, 就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去龙首宫谢恩。
只需要让轿子在宫外停一刻钟,皇帝心里肯定会好过很多。
明白贾家其实和自己一样,都是逼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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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仲魁见贾政重新恢复了笑容,甚至比之前还要灿烂。
心里却再次叹息一声这一家子都是真是毫无危机感,脸上的笑容也跟着灿烂起来,做给一旁的太监看。
随后就用贾家还有喜事为理由,直接就走了。
本想和石仲魁好好聊聊的贾宝玉, 忙问道, “这是为何?”
贾母哈哈笑起来,拉着贾宝石解释道。
“我的好孙子,你二姐夫这是要避嫌。免得一会还有圣旨过来,他同为宣旨钦差,站也不是、躲着也不是,只好先走了。”
其他人一听,想想也觉得应该是这样。
王熙凤笑嘻嘻道,“二妹夫果然张的仪表堂堂,一看就是做状元的。只可惜我们倒是见到了他,他却没机会见见二妹妹,说不定此时心里正骂娘呢?”
众人一听顿时哈哈笑起来。
贾母装作生气的样子,心里其实也对石仲魁刚才避开的举动很是满意。
加上石仲魁确实相貌英俊,一米七八的身高穿着官服,浑身上下隐隐透露出威严, 一下子把贾琏都比了下去。
笑骂道, “你这猴儿就会编排你妹妹和妹夫,哪天得罪的他,不给你送年节礼,看你气不气。”
“哎呦”, 王熙凤一脸不在意表情说道,“那我打上门去,找二妹妹要就是了。妹夫本事再大,总不能把我这个亲嫂子赶出门。
说不得,反而能把妹夫家的好东西,全搬回来,孝敬老太太、大老爷、老爷和两位夫人。”
众人一听,又哈哈笑起来。
“你这个破落户,要是真那么做,你妹夫还真拿你没办法。”
闲聊一炷香,皇宫那边夏守忠果然不出所料的带着圣旨,直接往贾家而来。
很快石仲魁就得知夏守忠来宣旨,居然只带了两个小太监。
换成政治敏感度稍微强一些人,基本上都能明白,皇帝心里是不爽的,否则规格绝不会这么小。
甚至有点敷衍了事的意思。
可惜就如石仲魁担心的一样,贾家上上下下全被富贵和权势迷住了眼睛,或者干脆就是蠢, 看不出问题。
旨意宣读完了后, 夏守忠也没多留, 收了一张银票,说了些恭喜的吉利话就走了。
贾政忙着要谢恩,一家子人也乱哄哄的没人在意,石仲魁和贾政说了些什么。
却没想到皇帝果然如石仲魁期盼的那样,随意问了句,石仲魁这个女婿上门,就没留下陪着老太太好好说说话?
贾政顿时想起石仲魁的那番话,心里一紧。
他倒是没说‘做人要有远见’的话,而是跪在地上道,“伯谦见我贾家一门朱袍,劝小臣说,既然贾家无一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又无军中效力者。
今后做人、做事都需谨慎些。
还说元春能得以封妃,那是皇恩浩荡,全赖陛下大恩。”
皇帝听完嘴角微微上翘,心情大好。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朕钦点的这位状元郎就是啰嗦,贾家的忠心,朕是知道的。
他一个侄女婿,如何能如此和爱卿说话,实在是不知礼。”
贾政根本没听出皇帝这话,完全是反话和试探。
只以为皇帝这是真对石仲魁起了不满,忙再次叩首解释起来。
这一解释,也让皇帝明白,贾政这人还真和绣衣卫密探传回来的消息说的一样,迂腐、不懂变通,也无权谋之智。
按说这种臣子让他们当米虫就当米虫吧,反正对比其他一些个掌握兵权的勋贵,还有些王爷,贾家根本没威胁。
犯不着吃人老虎不先打,却去打偷米的老鼠。
可谁让太上皇拿贾元春做局,贾家想避开都避不开。
而且还和王子腾是姻亲关系,这一旦涉及到兵权,就更避不开了。
“去龙首宫谢恩吧,免得去晚了父皇不高兴。”
贾政也是真傻,居然很是听话的出了宫,直奔龙首宫而去。
听到夏守忠禀告的皇帝,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随后又叹息道,“但凡贾政有朕的状元一半聪明,贾家也不会沦落到一个正经做官的人都没有。”
夏守忠嘿嘿一笑,“陛下,状元公可是六元及第,千古第一。
全天下能比他聪明的应该也不多。
不过状元公再聪明,还不是陛下的臣子。”
有了贾政之前那番话,皇帝对石仲魁的态度又好了起来。
不过,皇帝又想着反正后天琼林宴之后,石仲魁就得上谢恩表,左右不过几天时间,先等等再说。
夏守忠悄悄偷看了皇帝一眼,见他脸上露出笑容,心里也高兴了起来。
上次从石仲魁手里拿了4500两银子,这次他考中了状元,按照约定又是5千两。
加上那次吃饭时的400两,这前后就得了近一万两。
如此爽快的金主,夏守忠打心眼里就不希望石仲魁出事。
而且这次要是把皇帝和贾政刚才的对话卖出去,也不知道能拿几百两、还是一千两。
不行,就要1千两,毕竟自己刚才那番话,可是向着状元郎的。
至于西红花每月赚到的750两,夏守忠一直都认为是薛蟠的功劳。
石仲魁得知这事时,已经是第二天去大兴见过于洪高回来的夜里。
想了想后,还是决定送六千两过去。
但这次他没全给银票,而是让锦毛鼠带着紫金红葫芦,放了3900两的几张银票,然后是2100两的银元宝和一些散碎银子。
夏守忠应该能猜测,这是缺银子了。
可夏守忠知道后,只是笑了笑,他才不管石仲魁是否缺银子。
总之得了自己的消息,不给也得给。
这让石仲魁今后明白了,和太监只能谈钱,而且这群人会越来越贪婪。
以至于石仲魁心里一嘀咕,就让锦毛鼠去了夏守忠藏钱的地方,差点全搬空了。
好在他还算理智,明白一旦要做,那干脆先把夏守忠弄死,再拿他的钱。
而且这么做也挺愚蠢的。
光几条消息,就不是一万两银子可以比拟的。
琼林宴其实和鹿鸣宴差不多,无非是参与的人级别更高一些,这次倒是没人非要他作诗,而石仲魁也不想再出风头。
古代同科进士基本上都会自发的形成同盟,石仲魁作为状元,天然就是这200人的领头的,当然更在意拉近大家之间的关系。
不仅酒到杯干,态度和语气还出奇的谦虚、和蔼。
一下子就让很多同科进士们,对他的第一印象极好。
不过可惜的是,拉拢这些人只能算是投资,想获得回报,至少也要三年以上。
而且真正能起到作用的,还是那些大考之后,成为庶吉士留在翰林院观政的那二三十个而已。
这些庶吉士要不继续留在翰林院,默默无闻许多年,把人生目标放在内阁上。
要不就会去御史台和六部当给事中,也就是所谓的言官。
其他的人,一旦外放,那真是十年都不一定见得了一面。
琼林宴之后,除了一甲三人直接去翰林院报道,直接做官外。
二甲、三甲都得留在礼部或者翰林院备考,而这一次大考,可以说直接决定了进士们今后升官的天花板。
重要性,丝毫不比会试、殿试差。
所以新科进士们未来三个月,也没心思和功夫互相串门、增进感情。
石仲魁写了一份言辞恳切的谢恩表,没等来皇帝的回应。
心思不由全放在了京畿的稻田上。
此时已经是四月初十,京畿一些人家正在准备着播种了,再不行动起来,铁定有御史会参自己一本。
好在自己去年就让大兴土地公,勘探全大兴的稻田,倒是不用担心这项最耗费人力、物力的工作。
却没想到皇帝接了自己的谢恩表后,隔天夏守忠就亲自上门,宣自己进宫。
石仲魁毫不犹豫就是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夏守忠。
这太监偷偷一看,心里就一乐,笑呵呵道,“状元公,陛下宣你进宫,是遇到了些麻烦。”
皇帝找石仲魁的原因很简单,太上皇加恩于贾家,拉拢了勋贵之后,又出招了。
之前皇帝算计前安乐郡王时,用皇后的名义,下了一道宫里嫔妃家的老太君、夫人们,年节前可以进宫见一件嫔妃们的旨意。
这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收了嫔妃们和嫔妃娘家的心。
而宫里要是铁板一块,对太上皇来说就不是好事了。
既然皇帝可以加恩于嫔妃,太上皇干脆明确了每月二、六日时,嫔妃、太妃家的女眷都可以入宫。
皇帝说的是年节可以来一次,但太上皇这旨意一下,等于每月有6日可以进宫。
虽然没人真会每月都来六次,但万一有个事,也不用一等就等一个月,甚至好几个月。
嫔妃们和她们的家人肯定更感激太上皇。
皇帝找来石仲魁的意思很明显,这就是一次试探。
当然,皇帝肯定不会直白的找石仲魁问解决这事的办法。
但他是六元及第,又是翰林院修撰,由他起草圣旨,完全没问题。
石仲魁听完就明白,皇帝心里是不愿意下这道旨意的。
自古就有外戚干政的例子在。
而且女人争风吃醋起来,那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狠辣程度比男人还要阴狠三分。
加上进宫的人多了,难免会人多口杂,把宫里的秘密传出去。
又会有安全上的隐患,甚至直接给了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勾连宫内的机会。
石仲魁想了几秒说道,“陛下,这份旨意是否还能商议、商议?”
“爱卿可觉得何处不妥当?”
石仲魁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后,皇帝的表情果然更加阴沉起来。
“朕打算再加恩,准许家中有别院的嫔妃们,可以归家省亲,爱卿觉得如何?”
石仲魁瞬间听出了皇帝的意思,不能违抗太上皇的旨意,皇帝干脆让人选边站队了。
聪明点的嫔妃听到这旨意,肯定会安分起来。
而嫔妃家有别院的肯定不少,但这些别院因为规格的限制,盖的时候绝不能超标。
所以嫔妃归家省亲,别院就得改改。
这要是改建或者新建的家族,不是蠢就是别有用心,肯定会被皇帝归为必须防范的目标。
“陛下,这世上逼不得已或者被富贵迷了心智的蠢人还是挺多的。”
皇帝听到这话,顿时被他逗乐了,同时也明白了石仲魁的态度。
而石仲魁也是唯一在他面前,说话如此直白的人。
但有时候说话就得直接点。
绕来绕去反而发生误会。
“那爱卿的意思是?”
“既然改变不了,不如加恩于各位娘娘家中的夫人、老夫人”,石仲魁笑眯眯解释道,“这诰命服本来就重。
要是再赏赐些金银佩饰,臣觉得应该没几个老太太,愿意三天两头背着几十斤的金银出门。”
“混账”,皇帝嘴上是骂他,但语气却一听就知道他的心情不错。
随后又皱眉道,“就如爱卿所说,利令智昏者着实不少。爱卿的办法,只能提醒聪明人。”
石仲魁摇摇头,皇帝这话确实没错。
权势带来的诱惑,确实不是一般人挡得住,看的明白的。
叹息一声道道,“若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和忠君爱国,眼光看长远点的道理都不懂,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让她们去盖别院好了。”
皇帝一听就明白。
后宫妃嫔若是被家中裹挟要盖省亲别院,肯定只在乎家族而不在乎皇帝这个丈夫。
而忠君爱国,看长远点的话,重点在忠君。
皇帝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国之君,不忠皇帝而忠于太上皇,未来就等着被清算吧。
见皇帝露出满意的笑容,石仲魁试探着继续说道,“臣在各种古籍中都见过,巨木、奇石的耗费都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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