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扶风点头,说道:“年前的时候,武贞军节度使进袭夔州战败,外甥进军夺取了澧州,施州和朗州。”韦扶风解释道。
楚言和神情吃惊,看着韦扶风道:“你说什么?进袭夔州?”
韦扶风说道:“巴东四州,事实上归属金州韦氏治下,能够绕过荆州进军澧州。”
楚言愣怔点头,韦扶风又道:“巴东四州的官职,都是外甥的祖父做主,舅父若想任职县丞,只能去往隰州。”
楚言和下意识点头,韦扶风又道:“夔州的事情,请舅父不要外传,若是舅父愿意外放任职澧州县丞,请说成任职房州六曹。”
“哦,你放心,舅父不会外传。”楚言和忙保证道。
韦扶风微笑点头,楚言和去往澧州任职,也算是一种官势牵制,能够让澧州官员有所顾虑,不敢胆大妄为。
随着统治州域的增多,韦扶风面临鞭长莫及的统治隐患。
乱世的人心缺乏忠义信念,才能之士一旦有机会手握权柄,就会滋生不甘人下的野心。
韦扶风能够信任甘凤池,但也不得不防患未然,让甘凤池总管澧州和朗州军政,只是权宜之计。
楚言和盘算一下,看向韦扶风问道:“扶风,任职澧州县丞,我能获得多少俸禄,舅父的意思,需要雇用护卫。”
韦扶风微怔,楚言和的现实让他有些意外,他回答:“舅父任职澧州,我给予一火士兵护卫听用,无需舅父付出财力,危机时他们护卫舅父逃离。”
楚言和点头喜道:“那却是好,舅父愿去澧州任职县丞。”
韦扶风一笑点头,又正容直白道:“舅父,澧州初得,需要人心归治,望舅父上任之后,秉公守法,不要贪图一时之利而坏了大事,请舅父不要让外甥难做。”
楚言和微怔,点头道:“你放心,舅父不会让你难做。”
韦扶风点头,正容道:“扶风这般直言,缘于前因可鉴,当初夺取房州,扶风的八伯父赴任房州刺史,到任后竟然贪墨军饷中饱私囊,扶风知晓,不得不自均州赶去房州,拿下八伯父,押去金州交给祖父。”
楚言和听了意外,下意识的点点头,不知该怎么说好,末了忍不住问道:“你的八伯父现在如何?”
“留在金州任职长史。”韦扶风回答。
楚言和点头,又不解问道:“扶风,你的父亲任职西城县令,没有空缺任职刺史吗?”
韦扶风笑了,道:“家父喜欢做西城县令,事实上做个实权县令,比节度副使,金州长史要好,如今身在江陵府的宣王殿下尊贵无比,事实上不过一傀儡囚徒。”
楚言和听的脸色微变,下意识抵触韦扶风的大逆之言。
在长安城,皇族在大多数长安人的心中,依然是尊贵不容亵渎。
顿一下,楚言和心态回归现实,问道:“扶风,我什么时候赴任为好?”
“舅父近期就去吧,我使来一火将士归属舅父,澧州下辖四县,沿着自西向东的澧江分别是慈利县,石门县,澧县和安乡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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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富庶当属澧县和安乡县,不过面临荆南军的威胁,慈利县临近僚人族,僚人族不会进袭澧州,舅父可以在慈利县和安乡县择一。”韦扶风回答,解说。
楚言和想一下,道:“安乡县吧,我对僚人族不了解,我听说过安乡县濒临洞庭湖,我很想见识了烟波浩渺的水乡美景。”
韦扶风点头,道:“好,舅父只管赴任,安乡县的县丞我调任别处。”
楚言和听了神情微动,迟疑一下,问道:“扶风,舅父的任职,不需要报备吏部吗?”
韦扶风微怔,淡笑道:“舅父多虑了,如今除了京兆府,天下的县官基本上不归朝廷任职,刺史官职也是象征性的向朝廷请准。”
楚言和点头,神情多少有着怅惘不自然,身为长安人,身为勋贵之后,在内心里,不愿大唐江山走向改朝换代。
大唐帝国的落幕,意味着大唐勋贵的祖宗辉煌不再。
韦扶风理解楚言和的反应,他深知大唐一旦覆灭,长安城的勋贵失去尊贵的光环,变成平民之家。
除非尽早投靠新朝才能够保住尊贵,但乱世群雄逐鹿,一旦投靠了败者,也会落个家破人亡的陪葬下场。
静默片刻,韦扶风主动让楚言和准备出行,楚言和順话离开了,留下韦扶风和明玉在耳房,心情放松无忌的休闲等候。
一时后,有婢女来传话,让韦扶风自己先回去,大娘留宿一夜与母亲团聚。
其实大娘本想让韦扶风叩见老夫人,但因为庆阳侯夫人的话语,大娘无可奈何,让韦扶风与庆阳侯府保持了距离。
......
华灯初上,大娘在后宅的一处独院正房休息。
虽然庆阳侯夫人拒绝与金州韦氏亲近,但对嫁入金州韦氏的小姑,始终是尊重态度,主要原因是怕老夫人不悦。
房中休息不久,外面的仆妇进来禀告,说六老爷的夫人和小姐来见。
大娘听了意外,六兄楚言和庶出,自小在侯府就比嫡出的兄弟姐妹低人一等,与大娘这个妹妹并不亲近。
大娘迟疑一下还是迎了出去,她回来娘家之后,并没有见过六嫂。
六嫂出身普通平民之家,加上六兄庶出,所以没有资格,也可以说自觉卑贱的不露面。
走出房门,看见仆妇引领两名布裙女子走来,前面的女子年约四十,面容秀丽文雅。
大娘走下门阶,微笑道:“六嫂。”
“七妹。”六嫂明显拘谨的回应。
“六嫂来有事吗?”大娘没有往屋里让,而是直白问道,她顾虑大嫂不悦,所以当着仆妇问清楚来意。
“七妹,今日六郎待客扶风,与扶风相谈甚欢,扶风让六郎去房州任职六曹,我听说七妹想为扶风纳妾,就带了婉玉过来,婉玉十六,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人家。”六嫂神态恭敬的宛如奴婢,紧张的说出了来意。
大娘愕然,眼睛看向六嫂身后的少女。
那少女一身布裙,鹅蛋脸儿,五官精致,肤白如玉,一头乌黑秀发披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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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眼帘微垂的恭敬侍立。
“婉玉,多年不见,出落的这般美丽。”大娘微笑夸赞,心里犹豫急思。
这个婉玉后辈女儿,数年前她曾经见过,生的粉妆玉琢而印象深刻,婉玉并非六嫂亲生,而是妾生,而那个妾侍出身娼妓。
平心而论,大娘绝对不愿婉玉成为联姻女儿,但她的联姻想法被拒,让她对兄嫂有了不悦。
六兄被扶风接纳任职,虽说是不入流的六曹,但大娘明白,六兄入了扶风的眼,日后任职刺史也不是难事。
大娘内心暗叹,她不能拒绝,事实上她的联姻想法,主要还是加深与扶风的亲近,想着娘家的女儿,生育扶风的儿女,那才是长久亲近的根本。
“六嫂,请入内说话。”大娘微笑侧身说道,六嫂受宠若惊的忙不迭点头,与女儿走向门阶。
......
韦扶风离开庆阳侯府,途中与一半属下转去青龙坊,另一半属下护送明玉回去安义坊。
韦扶风并不深知,大娘煞费苦心的亲近渴望,他身为拥有强权的男人,心思主要用于军政统治,殚思竭虑的如何守成,如何保命。
抵达青龙坊,韦扶风与将士们见一下,又去曲池看一下,表现出满意驻守军力的修缮,不落痕迹的收买军心,尊重别人的成果,才能获得别人的尊敬。
韦扶风在青龙坊留宿一夜,次日一早离开了长安城。
明玉留在安义坊等候大娘,依照韦扶风的吩咐向大娘解释.
韦扶风临行,使出一火武艺精干的近卫,归属楚言和听用。
离开了长安城,韦扶风有种得脱樊笼的感觉,长安城是帝都所在,就算势弱也是能够威胁韦扶风的自由。
皇帝一旦知道韦扶风身在长安,有可能扣留软禁。
......
韦扶风离开长安城两日,宰相之一的崔紹纬,匆匆赶去了延英殿觐见皇帝,向皇帝告密弹劾吏部侍郎李磎。
昭宗听了崔紹纬的禀告,脸色显露阴沉,问道:“卿家所言属实?”
“陛下,臣也是居住新昌坊,家奴发现十多个武者进入李磎府宅,那些武者走后,臣的家奴,买通李磎府上的一个家奴,得知李磎的孙女与扶风侯暗中联姻,李磎的儿子李骥任职涪州刺史。”崔紹纬回答道。
昭宗皱眉默然,崔紹纬又道:“陛下,李磎暗中勾结外藩,身为朝廷的吏部侍郎,异心的为自身和外藩谋利,绝不能姑息。”
昭宗眉头微挑,继而淡然道:“此事朕知道,卿家先退下吧。”
崔紹纬恭敬告退离开了,昭宗阴沉了脸在殿中思索,越想越是气恼,气恼李磎的背叛行为。
昭宗一直很欣赏李磎的才华和稳重,已然有心倚重的赋予同中书平章事(宰相)。
“宣李磎。”昭宗吩咐,有宦官去前朝传谕。
李磎听谕后离开吏部院,心头忐忑的去往延英殿,皇帝的单独召见,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内心盘算着可能存在的不妥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