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不置对否,转言道:“明日你去与李罕之一起,阻止李罕之滥杀。”
“孩儿领命,不过父亲一向不管部将杀戮。”李存勖说道。
李克用解释:“这里是关内,都是固定居民,不是与幽州河北战争,胡乱杀戮只会造成憎恨,反而让韦扶风和凤翔军尽得人心。”
李存勖说道:“抢劫才能激励军心,抢劫避免不了杀戮,孩儿或许不能阻止。”
李克用说道:“必须阻止,这一次,为父不应让李罕之出战,忽略关内不能祸害。
另外韦扶风曾经说过,李罕之的存在,事实上祸害了河东军,造成中原人心恐惧河东军入主,变相的增强宣武军势力。”
李存勖皱眉,道:“孩儿怎么感觉,父亲信服韦扶风。”
李克用说道:“事实胜于雄辩,韦扶风能够崛起于西南,开疆拓土巴蜀,陇右,朔方,可谓智谋过人,韦扶风擅长谋算,收买人心,所以他的优势,值得我们借鉴。”
“孩儿却是担心,会不会造成邯郸学步。”李存勖借用典故驳说。
李克用赞许点头,微笑道:“你有主见是好事,但固步自封不可取,敌人的优势若是有利于我们,我们应该结合自身予以借鉴,但不能全盘照搬,例如韦扶风的优势,事实上也是他的最大缺点。”
“请父亲指教。”李存勖有了兴趣道。
“韦扶风擅长谋算和经营,做事情倾向求稳,但是缺少雄主的狠毒之心,他之战略行事,过于怜惜士兵,关键时刻,或许不愿折损十万条人命,换取自身的江山大业。”李克用评价道。
李存勖想一下,道:“父亲,所谓上兵伐谋,若是能够减少折损,自然应该避免。”
李克用说道:“为父是说,韦扶风过于倾向谋算经营,缺乏勇往直前的锐气,这与他的出身和经历有关,只有历经血战的人生,才能视十万人命如草芥。
韦扶风的怜惜人命,最明面的缺陷,打造不出悍勇之军,所以他的战略基本上出奇制胜,加上乌龟壳的经营战术。”
李存勖点头,道:“确实,不过韦扶风的战略只适用于边缘地域,河东与诸多强敌战争不断,只能锐气为主,否则就会被动挨打。”
李克用点头道:“所以,我们要用自身的强势,盘剥韦扶风的经营优势,获得朔方补给的我们,因连年战争造成的财力疲敝,近年有所缓解。”
李存勖点头,道:“不过韦扶风的势力也在不断图强,拥有陇右朔方的养马之地,日后也会拥有万千骑兵优势。”
李克用说道:“天下事,多数有得有失,我们需要全力与宣武军,河朔三镇争雄,没有余力收管镇守朔方陇右。
就如同韦扶风所说,夺取西川不难,难在如何守成,吐蕃,党项,归义军,不胜其扰。”
“韦扶风能够守成经营,我们也能够做到。”李存勖不服气道。
李克用摇头道:“韦扶风拥有守成的优势,我们没有。”
“请父亲指教。”李存勖说道。
李克用说道:“韦扶风拥有茶叶,丝绸,布匹,瓷器,那些都能够与党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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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贸易。
尤其是茶叶,对于我们都是命脉资源,有了陇右本地人急需的资源,吐蕃和党项更愿意贸易,而不愿发动战争,若是换成我们占据陇右,吐蕃必然发动战争驱逐。”
李存勖点头,李克用又道:“我们的统治不适合守成陇右,陇右距离河东太远,鞭长莫及,任何属下据有陇右,都有可能背叛,就算我们任职最亲近的人镇守,也难防属下大将兵变。
所以,陇右在韦扶风手里,反而能够让我们获得利益,只要我们一直保持强势,利益也会一直不断。”
李存勖点头,道:“父亲,我们的统治,是不是应该适当变动,可以允许属下执掌军权,地方的治理归属中枢,分封诸侯的局面,不利于长远。”
李克用郑重道:“李存孝的背叛,为父寒心,何尝不想限制属下的权力,但阻力太大,若是强行剥夺属下利益,后果一会造成军心斗志下降。
二会引发众叛亲离,不说诸位大将,就是你的叔父,绝对会激烈反驳,他们还是草原人的观念,军力地盘,宛如他们的性命,不容侵夺。”
李存勖默然,李克用又道:“你还年少,改制的事情不宜操之过急,你放心,为父不会给你留个隐患多多的河东基业。”
李存勖挑眉道:“儿子也会努力,成就不逊父亲的统军威望,打造锐不可挡的直属亲军。”
“好,为父期待你的成就。”李克用笑语,伸手拍拍儿子肩头。
......
河东军离开坊州,继续向西进攻邠州。
童山奉命镇守坊州,同时负责河东军的后方辎重运输,李克用不让鄜坊军参战,但却用于苦力运粮。
李玉珠率领一千军力离开坊州,南下去往江陵府。
李婉秋和春红留守绥州,处置日常事务。
春红有孕,阮娘生了儿子,母子跟随李婉秋回归了绥州。
秀兰生了女儿,留在江陵府。
......
而就在李玉珠启程的前一日,昭宗从石门镇起驾回归长安。
再一次遭遇兵火洗劫之后长安城,满目疮痍, 毁坏严重。
昭宗回到大明宫,想不到宫中也被破坏严重,很多所在被拆毁,洗劫,焚烧痕迹处处皆是,竟然找不到适合容身之处,。
无奈之下,只好暂时借居在尚书省,等候修缮。
百官们来见皇帝,一个个情况不堪入目,大部分朝臣衣冠不整,身无完袍,手无全笏,悲惨凄怯,无以复加,。
君臣相顾,狼狈万状,仿佛成了比谁惨大会。
......
李玉珠一路辛苦的抵达江陵府,林清雪出城门外迎接,两下相见,林清雪阻止李玉珠下车,主动上车与李玉珠同行入城。
车内,林清雪责备:“妹妹身孕,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孩儿,何苦长途跋涉。”
“我理应来见大姐,有了身孕之后,更是不想与郎君生疏,三十万石军粮的事情,让我很是不安。”李玉珠诚恳解释。
“军粮的事情,属于军政公事,与妹妹无关,其实郎君料到河东军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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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粮食,打算出粮十万石,虽然付出了三十万石,造成治下吃紧,但郎君自有算计,妹妹不必忧心。”林清雪实言劝解。
“途中听说借粮的事情,郎君损失巨大,焉能不怨。”李玉珠叹道。
“郎君的本事,往往能够化解不利局面,借粮之事,事实上是一种笼络人心的策略,增加统治信誉威望,有利于日后压制不臣,抵御外敌。”林清雪解释。
李玉珠听了意外,出乎她的想象。
林清雪又道:“河东军索求粮食,也间接的威慑了敌对藩镇,使得荆州能够出兵四万支援西川,若是没有河东军的虎威,我是不敢调走荆州重兵。”
李玉珠点头,问道:“西川如何啦?”
林清雪回答:“稳定归治中,屯驻重兵防御吐蕃和王建,出动重兵夺取嘉陵江上游,最新军事公文,陇右的五伯父出动三千骑兵,归属李子奇节制镇守,嘉陵江上游基本不会得而复失。”
李玉珠说道:“大姐,如今河东军进攻邠宁军,凤翔军必定不敢分兵汉中,何不趁虚一鼓作气,夺取汉中。”
林清雪摇头道:“汉中夺取不得,夺取西川是依赖奇袭,我们的军力也能及时进军占据,进夺汉中,只能采取攻坚战,后果折损巨大,郎君一向不喜攻坚。”
李玉珠说道:“汉中不得,巴蜀难守,长远战略非常被动,河东军一走,凤翔军必定疯狂反扑。”
林清雪解释:“郎君说了,由他反扑,我自磐石不动,与其攻坚阳平关,不如引蛇出洞的对耗。
凤翔军若是离开汉中反扑,发动攻城战后果,必定折损巨大,我们有三千骑兵袭扰,大军增援,战略上不会陷入被动。”
李玉珠轻语:“只是觉得机会难得。”
林清雪说道:“军力若是折损巨大,西川陷入内忧外患,拥有数万精锐的东川军只是归附,随时能够与王建勾结反叛,急功夺取汉中,后果全局崩坏,甚至渝州根基不保。”
李玉珠点头,她只是试探南边的想法,结果没有获得父亲所说的原因。
南边的局势,确实不能冒进夺取汉中,也就谈不上借助河东军灭亡凤翔军。
“郎君在岭南?听说皇帝又赐婚一位公主。”李玉珠转言问道。
林清雪回答:“郎君或许在福建,救灾安民,收管商业。赐婚的公主九岁,皇帝亲女,如今也在福建,日后负责监察地方,事实上就是震慑地方官,九娘负责监察长沙府,防范地方官结势坐大。”
李玉珠点头,问道:“郎君年关前,能够回来吗?”
林清雪回答:“不知道,得悉妹妹南来,我已然急信告知郎君。”
“希望郎君能够回来,第一个孩儿出世,我希望郎君在身边,若非不习惯行船,我会继续南下。”李玉珠说了心愿。
“妹妹放心,我会催促郎君回来,我也是思念郎君,若非郎君信不过属下,我也不愿久留江陵府。”林清雪温和道。
“谢谢姐姐。”李玉珠真诚道谢,她头一次,对母亲之外的女人生出亲近感觉。
“自家人,不须见外。”林清雪微笑回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