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扶风知晓了淮南军出兵六万,加上江州刺史的里应外合,可谓势在必得。
吉州和抚州出兵支援,肉包子打狗,反而消弱了两州实力,造成淮南军进一步夺取江西地域。
韦扶风忆起一个往事,当年皇帝恼怒镇南军钟传阳奉阴违,没有出兵讨逆浙东董昌。
于是罢职镇南军节度,分割江西南北两半,建制豫章节度使和庐陵节度使,钟传变成豫章节度使,韦昭度任职庐陵节度使。
但当时的分割形同一个笑话,江西藩镇没人理睬皇帝的旨意。
钟传依然还是镇南军节度使,庐陵各州刺史,也无人认可庐陵节度使。
韦扶风盘算江西的战略,考虑利用庐陵节度使名义,借力淮南军的威慑,促使吉州,袁州,抚州归附。
之后,长沙府出兵驻扎袁州,遏制淮南军扩张战果,形成江西一分为二的对峙格局。
......
韦扶风乘船抵达江州,他遥望大江上游,思念田雯儿为主的女人们,原以为能去鄂州,悄然与田雯儿团聚。
这一次去往洪州,不知有没有机会回去鄂州团聚。
韦扶风动过念头就此回归,终究是大业为重占据上风,也顾虑林清雪的安危。
停泊江州码头,张赟独自离开,说是回归长安,实则去往鄂州送信。
十个亲兵与韦扶风不亲,一直中规中矩的跟随韦扶风,明显既是护卫,也是监视韦扶风。
张赟长安来的,回去理所应当。
张赟搭载商船,顺利抵达鄂州武昌城,寻到州衙递上门贴。
门贴上韦扶风书写:“楚瑜家人求见刺史大人。”
张赟被引领见到一位夫人,夫人看过他交给的书信,和颜悦色的询问,还关心长安楚家的情况。
张赟知之必答,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张赟被领走休息,田雯儿拿着书信考虑,韦扶风表达了思念,也叙说了正事,让田雯儿及时出使,借用庐陵节度遏制淮南军。
半个时辰之后,田雯儿使人去往洪州,通知钟毓秀出嫁,邀请洪州左氏出行游玩观礼,一切耗用川南军负担。
此时,成都神策军五千兵力抵达鄂州驻扎,赵一斗率领一万军去往赣州。
田雯儿快马传令,命令长沙府紧急出动五千军力,去往洪州迎亲。
地理上,湖南与江西的分界,缘于一条罗霄山脉纵横阻隔。
湖南中枢的长沙府与洪州之间,只有一个袁州(宜春),袁州是沟通两地的最短必经之路。
田雯儿命令长沙府出兵迎亲,十日内抵达洪州,抢在淮南军前面接走钟毓秀,至于左氏愿不愿出游,给个避难机会而已。
......
张赟听从‘刺史夫人’吩咐,跟随信使去往洪州,寻找韦扶风继续伴随。
田雯儿没有让张赟携带书信,顾虑途中出事泄密。
镇守长沙府的都防御使田文,接到田雯儿的紧急军令,不敢怠慢,当日出动五千军力,轻装背负粮食和钱财,要求一日最少行军百里。
韦扶风在江州船里停留两日,启程去往洪州,一路不
急于赶路,中途跑去庐山游览。
亲兵头目劝说韦扶风,不能误了军令大事。
韦扶风笑着驳说,大军进攻洪州,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和行军,过早进入洪州城,等候的日子越多,越容易被盘查暴露。
亲兵头目说不过,只能跟随韦扶风消磨时间。
韦扶风的心境类同文人雅士,十个大老粗的亲兵,对于庐山景观毫无兴趣。
庐山,位于鄱阳湖之西,南靠滕王阁,北依滔滔大江。
庐山属于避暑胜地,气候春迟,夏短,秋早,冬长。
庐山雨量丰沛,瀑布壮美,云雾较多,形成很多妙境奇观。
韦扶风滞留庐山观景,以至于张赟先一步抵达洪州,独自打听寻找韦扶风。
信使则是去往刺史州衙,通知迎亲事宜。
镇南军行军司马陈象,接见川南军来使。
陈象袁州新喻人,做过县衙胥吏,投奔钟传成为谋士,逐步升任,直至位高权重。
信使见礼,说明来意,告知扶风侯非常重视联姻,出动五千军力迎亲,请镇南军快马通知袁州,允许迎亲军力通过。
陈象诧异,至于出动五千军力迎亲吗?
信使又道,扶风侯十四夫人来过洪州,受到左氏热情款待,十四夫人邀请左氏举家做客观礼,一切来回耗用川南军负担。
陈象听了理解,信使又道,扶风侯爷前段时间在荆州中箭,修养恢复痊愈,急于去往洱海督军,请新夫人快些启程。
“扶风侯大人在长沙府?”陈象问道。
“在鄂州,如今可能抵达了长沙府。”信使回答。
陈象点头,信使又道:“还有一事,新夫人坐镇有三个选择,黔州,夔州或阆州,新夫人坐镇之地,升格府治,例如黔州升格黔中府。”
“哦,本官听说,我家小姐坐镇鄂州。”陈象说道。
信使解释:“那是三夫人应允的,但是鄂州战争前沿,不适合新夫人坐镇,夫人坐镇并非一定居住,可以居住喜欢的所在,遥领监察。”
陈象点头,认为所谓的夫人坐镇,不可能长久,最终变成虚权遥领,但还是问道:“你认为三州那个最好?”
信使回答:“夔州位于三峡,军事关隘重镇。阆州位于嘉陵江,鱼米之乡,只是面对凤翔军,也是军事重镇,黔州汉蛮混杂,修建了新城,有乌江通达大江。”
“你的意思,黔州最好。”陈象问道。
信使说道:“在下不敢胡说,请新夫人抉择,新夫人不喜坐镇之地,可以居住渝州,成都,长沙府也成,都能得到独立自主的家宅。”
陈象点头,吩咐人安置信使休息,他去见主家禀告,这也不算什么突发事情,姻缘成定有段时期,是该迎娶出嫁。
钟匡时没什么意见,只是说一句迎亲的军力太多,谨慎加强城防。
钟家女眷开始送嫁,钟毓秀的舅家左氏也忙碌起来。
洪州城内传开钟毓秀小姐出嫁的信息,只是谈资,不相干的该干嘛干嘛。
韦扶风一行抵达洪州城外,望着巍峨的城池,守卫森严的将士,他第一感觉,是不是淮南
军来袭泄密了。
洪州城池属于豫章县治(南昌),坐落鄱阳湖与赣江的交汇处,自古称之为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韦扶风谨慎的没有冒然入城,选择一个出城的男子,使银子打听,是不是城池守卫一直这么森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男子拿了银子,点指偏南方向,告诉昨日来了五千川南军,驻扎在六里地的朝阳岗,是来迎亲节度使大人的女儿。
韦扶风愕然,又细问,得知来自长沙府,不仅迎接钟小姐,还邀请钟小姐舅家去往做客观礼。
韦扶风明白了,迎亲请客出于田雯儿,他的书信没说接走钟毓秀。
对于没有见过的未婚妻,韦扶风的心态说不上重视,潜意识不愿给爱侣添堵,但是田雯儿大度的帮他接走。
另外,五千军力接亲,明显的过于大张旗鼓,或许为了让他调用,他若想回归,五千军力可保他周全。
韦扶风心暖的入城,盘查并不严格,他说来自长安,读书行万里路的走一走,了解一下太平的江西风光。
城门军尊重的放行,没有盘问十个随从的放过。
韦扶风暗道果然崇文敬佛,值此乱世,洪州太平很多年,缺乏了彪悍的警惕性和斗志。
城内的景象,建筑物粗制,不如扬州精工美观,人气不逊扬州的繁华,只是穿衣面貌粗鄙居多,也就是人文底蕴土里土气。
寻了个酒楼吃饭,二楼也是敞开式,没有雅间,十一人分两桌落座,点了当地特产品尝。
伙计热情的送来茶水,问道:“客爷可是名楚瑜?”
韦扶风吓一跳,十个亲兵齐刷刷戒备,眼神锐利盯着伙计。
伙计吓的脸色苍白,忙不迭摆手:“莫误会,莫误会,有人让留意的。”
“哦,我是楚瑜,何人让你留意?”韦扶风承认,一瞬间想到张赟。
“客爷是楚瑜,好好,小的这就去知会。”伙计欢喜道。
韦扶风点头,伙计转身跑去楼梯,楼梯上来一人,伙计止步,恶声:“你怎么还来?”
上来的人不理会伙计,走去里面坐在一张空桌。
韦扶风看见是一位十七八的少年,穿着洗的发白的儒袍,容貌五官端正,清秀的脸庞阴郁,俯视桌面发呆。
伙计下楼去了,亲兵给韦扶风倒茶,大家喝茶等候上菜。
待得菜上来,韦扶风看一眼少年,忆起当年的自己,也是这般模样,吩咐送菜的伙计,匀给少年两盘菜,另行做来。
少年起身作揖:“谢大官人。”
韦扶风点头开吃,少年桌上摆了一盘鱼和炒菜,米饭,少年没有吃食,想是在等候什么人。
片刻后,先前的伙计回来了,后面跟随的果然是张赟。
张赟疾步走近,呼唤:“老爷。”
“你怎么回来了?”韦扶风摆手让坐,问道。
张赟坐下,说道:“卑下途中遇上回归长安的旧识,委托带了口信,转回来侍候老爷,待得老爷回去,卑下再回去长安。”
韦扶风点头,说道:“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