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是王府专属大夫,从二十来岁开始就在王府供职,到如今已经有三十年。王府风云诡异,他是见证者。
今日,被请到碧波院请脉,还以为是给哪个大丫鬟看诊。走进小跨院才发现,不是大丫鬟,而是给七公子新纳的女人看诊。
听说原先是个煎药丫头。 瞧着房里的布置,许大夫就知道,这位袁姑娘不得宠爱,屋里连一件像样的摆件都没有。
至于名分,更是没有。
只能姑娘姑娘的喊着。
“不知袁姑娘哪里不舒服?”
四月就坐在书桌边,“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有点干呕。” “刚开春,气候变化大,或许是着凉了。我先给袁姑娘诊个脉。”
“麻烦许大夫。”
“你认识老夫?”许大夫有点意外,两人算是第一次见面,又无人介绍,对方怎么会认识自己。
四月笑了笑。两人何止认识,还曾一起合作救治伤患。她的那点医疗卫生知识,一部分学自道士,一部分就是许大夫传授。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
“许大夫医术精湛。无论我有什么情况,许大夫出手,相信都能药到病除。” 许大夫捋着胡须,“袁姑娘谬赞。请!”
四月伸出右手,许大夫轻轻一搭,开始诊治。
原本面色还算平静的许大夫,眉眼微微上挑,似乎遇到了什么疑难杂症。
“大夫,我闺女什么没事吧?”袁李氏急了,莫非闺女没怀孕。
“放心,袁姑娘没事。她只是害喜,所以会干呕。” “你是说我闺女有了?”
“正是!”
“许大夫,你没弄错吧。”伺候在一旁的茯苓惊呆了,才一次,竟然就有了。
许大夫捋着胡须,神色傲然,“区区喜脉,老夫岂会弄错。”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袁李氏喜不自胜,她故意问茯苓,“茯苓姑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四月有了身孕,这可是七公子的子嗣。” 茯苓跺脚,“你们先等着,我去去就来。”
袁四月怀孕了,这事不得了,必须第一时间上报玉音姐姐。
玉音不敢隐瞒,直接将此事报给郎君知晓。
杨则闻言,一挑眉,“有了?才一次竟然有了!”
“许大夫亲自诊治,此事应该千真万确。郎君,这事要怎么处理?不若一碗药水……”
杨则抬手制止,“既然有了,我得去看看。”
“郎君?”
“还愣着做什么,随本公子走一趟。”
“诺!”
刚进小跨院院门,杨则就听见袁李氏咋咋呼呼的嗓音,问茯苓要这要那,显得特别有底气。
玉音一声咳嗽,又提醒一声,“郎君来了。”
屋里面吵闹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房门洞开,袁李氏又无措又谄媚地走出来,本想弯腰请安,却被四月一手拉了起来。
“茯苓,你带我娘亲去厢房喝茶,多上点点心。这么冷的天,吃多点才不会觉着冷。”
茯苓犹豫着,又偷偷瞥了眼玉音。
四月看见这一幕,当即嗤笑一声,“玉音姐姐,茯苓是你安排给我的丫鬟,然而我却叫不动她。不如伱将她带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袁姑娘?”茯苓紧张。
玉音皱眉,“茯苓,还不赶紧带四月娘去厢房歇息,愣着做什么。”
“诺!”茯苓躬身应是,“袁婶子,你跟我来,我们去厢房歇息。”
袁李氏犹犹豫豫,不知是该走还是不该走。
四月挑眉,“娘亲跟着茯苓去喝杯茶,这里不用担心。玉音姐姐是好人,公子也仁善。”
她特意将“好人”二字咬得重重的,嘴角微微上翘。
“你保重!千万别犯倔。”袁李氏跟着茯苓离去。
四月侧身一站,让出门口的位置,“公子里面请!玉音姐姐请进。”
杨则神情轻松地走进房内,还很有兴致地参观了一下,并且发表了一下参观后的感受,“很素净!”
屋里连個像样的摆件都没有,当然很素净。
四月笑了笑,斟茶倒水。
“茶水有点凉,公子别嫌弃。”
“本公子过来,不是为了喝茶。许大夫说你有喜……”
“很意外!”四月抢先说道,“如果公子不嫌弃,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哦!
杨则似笑非笑,“我以为你恨我。”
没想到四月竟然摇头,“我不恨!我谁都不恨!”
她只是愤怒!
愤怒于他们的践踏,愤怒于自身的弱小。她想要强大!
杨则的眼神是半信半疑,“你可以留下这个孩子。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
四月早有考量,她郑重说道:“我想要进出王府的自由,以及一笔钱。”
杨则挑眉,“就这些?”
“对,就这两样。”
杨则盯着四月看,似乎是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真假,“你应该知道,今天我来看望你,机会很难得,你可以提出其他的要求。”
比如名分,比如宠爱,比如各种待遇等等。
可是这些四月都没要,杨则不由得多了两分好奇。
四月很坚定,“我只要这两样,请公子成全。”
“为什么想要出府?”
“我是乡野姑娘,野惯了,受不了整天被关在一个小跨院里面。另外,我计划让家里人搬进城里住。我想提前为他们准备好房屋,以后一家人又能聚在一起。”
四月的理由是现成的,她不怕有人查,她也不怕被人监视。
“你想要一笔钱,要多少?”杨则又问道,“事先声明,别看本公子锦衣玉食。实则也是个穷光蛋,你可别狮子大开口。”
四月斟酌了一番,“我需要二十万钱。”
杨则挑眉,这个数目不算多,只能说合理需求。
他轻笑一声,“袁四月啊袁四月,果真出身乡下,在乡下长大?”
“如假包换!”
“可我瞧着,你根本不像个乡下丫头。没有几个乡下姑娘能读书识字,还敢和本公子谈判。关键是,你为什么不稀罕本公子的宠爱?”
四月内心嗤笑,反问一句,“公子会宠爱我吗?”
“不!你的态度不对!你得不到我的宠爱,按理说应该是失望才对。可你,是理所当然地不稀罕我的宠爱,你哪来的底气?就因为你怀孕了?”
杨则这一刻产生了好奇心,他想弄清楚四月这个人。究竟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戏码,还是真的不稀罕男人的宠爱。亦或是,这是吸引男人注意的新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