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在车前玻璃上的细雨变成了白色的小粒粒,一场倒春寒正式拉开序幕。
因为周末,市公安局静悄悄的。
杨军停好车拉紧衣领准备往下走时,一双黑色的皮鞋,蓝色的牛仔裤出现在眼前。 抬头看是局长雷大鹏一身便装,撑着伞来到车前。
“不是跟你说了吗?周末一定好好休息,怎么又来了?!”雷大鹏言辞恳切的说着,语气中半是责备半是疼爱,不等杨军回答,雷大鹏往后一指说:“老姚刚好也在,怎么样一起去天府之国吃个火锅吧?”
局长邀请哪有不去之理,况且还有另外一位副局长姚文斌同在。
“哈哈,还是杨副局长有福啊,雷局长可不是轻易的请客呀,这么容易就让杨副局长碰到了?”不远处的姚文斌笑着走上来。
姚文斌五十八岁,和雷大鹏一样大,一米七六的微胖身材,要不是他头上的满头茂密的头发,很多人从背影都会把他认作雷大鹏。 和雷大鹏部队转业不同的是,姚文斌是警察学校毕业。自从毕业分配到市公安局,除了外出学习的机会这些年几乎没离开过市公安局,从一般的小科员到今天的副局长,用他的话说,他见证了市公安局三十多年的风雨历程,见证了市公安局从一套两层楼的小平房,二百多名在编人员,发展到了如今的几幢大楼,一千多名正式在编警察,各种职能部门齐全的雄壮队伍。
老姚主抓缉毒,这一段和杨军他们很多工作都有重叠。
有点明白雷局长请客吃饭的意思了。
不过饭还是要吃的,毕竟现在漫天小雪,一直站在这里也不合适。
杨军笑笑,跟着雷大鹏上了另一辆黑色的桑坦纳汽车。 “说实话,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真的不好受,”汽车刚启动,前面副驾驶上的雷大鹏扭头对杨军说:“家业家业,男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没有个家,哎……”
“就是,杨副局长是个重情义的人,可是人总要往前看吗,毕竟还年轻不是,天天自己忙的双脚不沾家,早晚回去空荡荡的家里只有自己它还真不是个事。”一旁的姚文斌听着雷大鹏的话,扭脸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杨军,一只手拍着杨军的大腿附和着说:“要不我回去让你嫂子帮你物色一个教师吧,她们学校每年都会招聘几个年轻教师,几乎都是女的。”
杨军知道姚文斌的爱人是一位初中老师,学校就在市公安局后面一条大街。
两位领导突如其来的谈话,让杨军浑身不自在。第一他总感觉妻子离开自己没有几天,自己每次回到家中言情总能浮现她的音容笑貌;第二,他觉得自己现在没心思想这个事情。
“对了,你和那个九菲是同学哈,听说你们以前好过,那现在……其实呀,很多时候都是命运的安排,你们要是能续接前缘也挺好!”雷大鹏又一次转身对杨军说。 “魏之善的死亡原因查不明白,每次见面我都不好意思面对她。”杨军坦诚的说:“愧对她们对我们警察的信任……”
“我们也一直在尽力而为嘛!”姚文斌看着杨军说:“现在案子积累这么多,公安局里面没有任何一个警察对那个案子轻言放弃过,刑侦科每天都忙成啥啦?!还有我们缉毒科,哪一个提起这个案子不是满腔怒火的……对不起,我……”姚文斌再一次拍拍杨军的大腿:“我太激动了!”
“唉~有些案子是不能急的,它也急不来,就比如魏之善这个案子,谁知道他活着的时候那么能折腾,又是公司,又是生态疗养院,饭店什么的,在云南还投资那么大一家制药厂……不说别的,但就调查取证就不是短期能完成的。”雷大鹏两手一拍,无奈似的说:“再说他生前为了挣钱,天南海北的跑,会不会得罪什么别的人呢?最近还听说有两个婚外的女人都为他生了孩子…啧啧……嗯,就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不定哪一件就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我们呢,就要一页页的读书一样,慢慢的去找。”
“也是。”姚文斌附和着。
“杨军,你不能就因为自己穿了这身警服就成了天兵天将,再说那托塔的李天王还不是降不了孙悟空?!所以我们做事情,自己问心无愧就行!”雷大鹏看着杨军大手一挥说。 “是,是!”杨军对身边的二位领导点头说。
雪越洗越大,道路两旁的树木也已枝头梨花唱。
没有结冰,地上的雪很快被即使而过的车轮碾得死死的贴在地面。
到了有名的天府之国火锅城,车停下。
连同司机一行四人冒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走进饭店。
这顿饭一边吃一边说,两个小时还没结束的预兆。
期间徐斌打过两次电话,张睿打过一次电话,都是因为听到有其他人在直接挂断了。
杨军知道他们一定还在市公安局等自己,干脆短期酒杯把两位领导挨个敬了几个来回,让自己也喝得不能走路,不想回家,粗声粗气的要回公安局歇息。
雷大鹏见状,立即让司机通知其他人来接杨副局长回去休息。
杨军对他们摆摆手,自己酒气熏天的给徐斌打电话让他立马来接自己回去。
徐斌到时,杨军已经东倒西歪。
司机帮徐斌一起把他驾到车内。
车门一关,听见雷大鹏远远站在饭店门口嘱咐徐斌路上注意安全时,杨军坐直身体说:“下次在遇到这种我接了不回的吃饭场合早点来。”
“天寒地冻的,不是想让你多喝两杯吗?”徐斌打趣道。
“说吧,什么事情?”杨军点了一支烟问。
“已经找到让常勇致死的药品来源了。”徐斌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的路段说:“这样的招数都能用上,说明他们狗急跳墙了。以后没事能不能不要再外面这么胡吃猛喝了。”
“太小心也不行啊,一直走岸上咋知道河水的深浅呢!”
“以后这些打摸深浅的事情你还是交给我,我不行就找其他人干。嫂子已经不在,我得保证你的安全。”
杨军没说话,眼光转向车窗外。
路灯下,洁白的雪花迎风飞舞,一点也没有春天的迹象。
“张睿还在局里吧?”杨军问。
“一直等着你呢,让他出去晚饭也不去,黄璐走时候给我们买了几个烤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