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想到这里,还算有长进。但不全对。”林如海放下戒尺,笑道:
“回去歇着吧。”
“今天不向我讲讲那里不对?”林松一愣。 林如海轻笑一声,道:“我不拘着你,你还不乐意了?”
“没有。”林松摇头,看林如海还不知道方才的事,就把贾妃让人传口谕的事情说给林如海听。
林如海笑道:“若依她的口谕,你们岂不是要在荣府长住。好一个贤德妃,这个口谕当真‘贤德’,只怕不是她本人的意愿。也罢,我去荣国府一趟,你回去吧。”
林松起身离去。
竹林外的学堂已经有人来了。亦是进士出身,奈何权势不容的饱学之士岳亭山。 他同样四十多岁,但饱经风霜的模样,说五十岁也有人信。
林松见他拄着竹杖,对着桥下的游鱼长吁短叹,虽不想打扰。但礼教规矩在,何况此路最近,林松忙上前见礼,口称弟子。
岳亭山只是一笑,摆摆手,便是回礼。并不多说。
林松和他别过,到院中,见周鲤还在书房里坐着。就进去笑说道:
“教我们读书的塾师已经来了。如今住在学舍后面,就在这几日,我们便要在学舍中学习。” “我竟不知他已经来了。”周鲤忙站起身,从脚边的匣子里搬出一摞书来,说:
“我这些天读书,有许多不通的地方。伯父政务繁忙,我不好去叨扰,他可算是来了。”说着就抱上书,要去问讯。
林松见此情形,也拦他不住。便自己回房间歇着。
当天夜里。
林如海让小厮前来传话,说:“这几日黛玉也渐好了,让他于七日后去荣府拜一拜贾母。”又说黛玉那边也说过了。 林松答应下来。
待七日后。
便和黛玉一道,乘车去了荣国府。
正巧荣国府今日,贾赦偶感风寒,贾母带着宝玉等人前去请安看望。
黛玉便和贾母一起走,林松要避着迎春等人。等先见过贾政,林松便和贾兰贾环一道走。 至于贾宝玉,他虽是男子,自幼便和几个姐妹同行,甚少与兄弟们在一处。
贾环在路上还说:“虽然他骑在马上,可他这行止。知道的是宝二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宝二姑娘。”
惹得贾兰忙掀开翠幄青车的车帘的一角,悄悄的四下一看,见小厮们仍在车边说笑,未曾听见。这才放下心来,低声道:
“你越发不小心,让人知道,可还了得?”
贾环看向一旁,说:“若非林大哥来了,今天我们连车都乘不得,我说句牢骚罢了。”
贾兰一哑。
往常他们叔侄,的确是领着各自的小厮步行前往。往往贾宝玉等人都坐下歇了一阵了,他们才到。
而今日。
他们两人和林松一起坐着马车,听着林松的安慰随后而至。
林松三人随着贾母先去看了贾赦。贾赦见过贾母,回了话,没多久便说:
“带哥儿们到太太屋里坐着。”
贾母也不留,带着林松、等人去往邢夫人处。
黛玉向贾母问过安,早先林松等人一步见过邢夫人,又在里面和迎春在一处坐着。
而林松等人未到,便有探春等人前来,笑着携黛玉、迎春二人到园中玩去。
而她们从上房的后面出去时,正巧也是林松等人从前面进来。各自行过礼。还未喝茶,邢夫人便笑着让宝玉挨着她坐下,笑的很是慈爱。
林松坐在贾母身侧,才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喝了两口。
就见贾琮从外面进来,脸上身上皆脏兮兮的。进来看见众人,他面上一喜,但很快就规规矩矩的行礼。才罢了,邢夫人就皱眉说道:
“那里找活猴儿去!你那奶妈子死绝了,也不收拾收拾。弄的你黑眉乌嘴的,那里还像个大家子念书的孩子?”
贾琮面上的喜色顿消,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畏畏缩缩的样子越发上不得台面。
邢夫人眉头皱的越发紧。
林松见此情形,心中叹息,几乎是和贾母一起使眼色让人拉了贾琮出去。
而才训过贾琮的邢夫人,下一刻就拉着宝玉,慈爱的笑着,百般摸娑抚弄他。
贾环看到这一幕,越发的坐不住。和林松贾兰使眼色要出去。
林松和贾环二人一起出去,贾宝玉也要起身离去,又被邢夫人叫住。
他们也不在意贾宝玉会不会出来。
行到外间,便去寻贾琮。
贾琮房里一个老嬷还在唠唠叨叨的说:
“早说过你,收拾干净再过去,次次不肯听。只让太太骂你,你才消停!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本就没人喜欢你,你还不知自重,更让人轻贱!没事还要嘴里胡说,谁理你去!”说着就骂骂咧咧的出来。
她迎面撞上林松三人,吓了一跳,刚要行礼时。一个丫鬟探出头来,小声说:
“李妈妈,我去寻些水,给哥儿洗洗吧。”
“洗什么?”这个叫李妈妈的婆子,当即瞪起眼睛喊道:
“他自己一脸脏,还往太太屋里撞,连累我们受骂。不给他洗,看他晚上有没有脸,到太太跟前吃饭去!”喊完才想起来行礼的事,却才蹲下些。
就听林松鼓掌说道:“好厉害,琮儿挨骂竟是活该了。”
李妈妈心中一惊,刚要赔着笑脸解释,就听林松说道:
“好厉害,你们是伺候他的,他脸上不干净,反倒是他错了。”
这李妈妈没见过林松,但看贾环和贾兰都站在林松身后,那里猜不出是客人。忙说:
“哥儿万福,我……”
“琮儿出来。”林松不理她,笑着喊了一声。
贾琮刚委屈的哭了出来,听见林松喊他,抹着眼泪出来。说:
“林大哥,我……”
“你也是没气性,你一个爷,还能让奴才治住不成?她是伺候你的人,没照顾好你,惹得你被太太训斥。回来你不训斥她们,怎么还被她们训斥起来了?”林松笑道。
贾琮缩头缩脑,不敢开口。
林松就笑道:“怎么?不敢?”
贾琮头低的越发的低。
林松便道:“我是亲戚,不好多说什么。但这刁奴这般厉害,今日我少不得多嘴说一句。”
贾琮猛地抬头,又猛地摇头说:“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