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的边缘,有一处茅草屋。
茅草屋虽然有些破旧,不过还是收拾得整整齐齐。
茅草屋的外头还用泥巴和木栅栏围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栽种了两棵小松树,郁郁葱葱。与屋顶上淡黄色的旧茅草相互映衬,给人一种宁静恬淡的感觉。
在这平平无奇,无风无雨的日子,这间落在镇子边缘的茅草屋显得格外安静与祥和。
嘎吱。
茅草屋的窗户被轻轻推开,一张带着忧愁的男子面容从窗户里面探了出来。
“这乱世的大势到来,哪里还有能够安身立命之地啊!”
然而,能够回应男子的,似乎只有悠远的安静。
“乱世出英雄!这浩荡乱世,正是我等有为才俊大显身手,施展抱负,激浊扬清的好时机啊!”
蓝玉爽朗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仿佛在一潭死水之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而这一片原本安静环境,也随之改变。
窗口之中那张原本忧愁的男子面容,在蓝玉的的笑声传出之后,也立马转变成了兴高采烈的模样。
“蓝兄!你终于回来了。”男子笑着喊了一句,随即身影便从窗口消失,不过眨眼间便出现在了门口。
“咦?这位小兄弟是……”男子的目光停留在了跟在蓝玉身后的何以弃身上。
蓝玉推开院子的小竹门,领着何以弃走了进来。
“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我教的学生,名叫何以弃。”蓝玉指着何以弃说道。
男子朝着何以弃微微一笑,说道,“早就听蓝兄提过你的名字了,哈哈,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你果然是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啊!”
何以弃被男子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脸都有些微微地红了起来。
“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啊!”蓝玉瞪了那男子一眼,随即指着他向何以弃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如今借宿在我家的朋友,他叫齐子羡。”
“齐……齐先生。”何以弃一边有些紧张地打了声招呼,一边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位名叫齐子羡的蓝玉的朋友。
齐子羡的身材瘦瘦高高,皮肤白皙,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清澈,与其对视总会有种自己的心事全部都被看透的感觉。
见着何以弃有些紧张,蓝玉拍了拍何以弃的肩膀,说道,“别在这里站着了,我们进屋聊去。”
齐子羡也是笑着说道,“来来来,我刚好泡了一壶好茶,都进来尝一尝吧!”
三人一同进了屋。
齐子羡和蓝玉两人走在前面,何以弃跟在后头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说起来,这还是他头一回到自己的老师蓝玉家中来。
茅草屋并不大,走进有些破旧的木门,便是客厅,客厅中央摆着一张大圆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副茶具,小火炉上面正烧着一股热茶。
茶具旁边随意地摆着几本翻动过的书籍,还有一副画了一半搁置了的画。
何以弃走到桌子边上,仔细端详了一下画,画中的景象似乎正是院子里的模样,看样子是有人想画院
子里面的景象,结果不知为何忽然停了下来。
正当何以弃在看着这一副画的时候,蓝玉也凑了过来,说道,“笔法断断续续,笔力时轻时重,心中虽有凌云之志,意境已经凝聚,不过思绪浮躁,终究是没能圆满这一副画。可惜了。”
蓝玉一脸惋惜地看着手中的这一幅画。
一旁的齐子羡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没办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就如同一个瓦缸,再怎么给它灌水,给它倒腾,它也不可能产出惊天骇浪出来,最多也就只能冒几个小水花来。”
客厅左右各有两个房间,左边两间似乎分别是书房和卧室,右边的两间似乎是厨房和柴房。
卧室里面只摆着一张略显简陋的床,和一个小衣柜,光是这两样东西就几乎占了一大半的空间,这让整间屋子都显得无比的狭小。
书房则是最大的一间屋子,里面足足挤下了五个大书柜,书柜上面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大多数的书籍连书页都开始泛黄破损了……
“来,喝口热茶吧!”齐子羡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蓝玉。
蓝玉接过茶,齐子羡又给何以弃倒上了一杯。
何以弃吹了两口后,便喝了起来,这茶入口便散发出一股苦涩的味道,让他不禁微微皱眉,不过很快这股苦涩的味道便转变成一股清淡的甜糯味,就像是那糖粽子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咀嚼两下。
不过这茶水并不能咀嚼,只会很快滑入喉间,当茶水咽进肚里之后,一股如同薄荷般的清凉感觉顿时从肚里倒流出来,冰冰凉凉的轻微刺痛感让人感觉有些不适。
何以弃不禁皱起了眉头,放下了茶杯。
“怎么样?这茶不好喝吧!”齐子羡笑着对何以弃说道。
何以弃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什么茶啊?我从来都没有喝过,感觉……感觉……”
“感觉好难喝是吧?”蓝玉说道,“这茶可不是一般的茶,可是我的这位朋友特意从长安带回来的名茶呢!贵的吓人呢!”
“害,你就别瞎吹了,这君子茶在长安还有几个人喝啊!这茶的价钱几乎跟路边茶摊的满天星一样了,甚至有些茶叶老板都开始将这玩意当做赠品了,只要你买别的茶叶,就直接给你送君子茶。”齐子羡一边喝着自己手里的茶,一边说道。
何以弃闻言也是点头表示认可,这君子茶这么难喝,全然没有茶的味道,要是有很多人能够接受并喜欢喝这种茶,那就真得有鬼了。
“这茶为什么会叫君子茶呢?”何以弃忽然问道。
蓝玉看向一旁的齐子羡说道,“这个问题你得问这家伙了,这是他从长安给我带回来的。”
齐子羡放下茶杯,解释道,“要想知道这君子茶的来历,那可得先知道一种名叫富贵茶的茶叶。
这富贵茶乃是生长在冀州那万里冰原深处的一种奇特的茶树,它只会在夏季之时结出茶叶,茶叶存在的时间只有将近三十天,三十天之后茶叶便会通通干枯脱落。
而且这摘茶叶的时间也有讲究,若是在前二十天的时候摘的话,那摘下来的茶叶便是富贵茶,如果在后十天的时
候摘下来,那茶叶便是这君子茶了!
那富贵茶的味道,你可以理解为就只有君子茶的中间那一段,就是那种甜糯的味道。
不过我觉得富贵茶的这种味道比君子茶的还是要浓厚一些。
当富贵茶被茶商们贩卖到了长安之后,很快就在那些达官贵人之间流传开来,于是这富贵茶便成为那些官员们相互巴结的礼品。
富贵茶的价格随之水涨船高,至于这几乎与富贵茶是一母同胞的君子茶却市场惨淡,究其原因只是因为君子茶晚生了二十天。”
蓝玉接过话头接着说道,“能喝的住这君子茶的人,自然做不得大富贵,也喝不起富贵茶。”
“哈哈,那确实如此。我在长安可少有机会能喝的到那富贵茶,我走的时候听说富贵茶已经被卖到了百两白银一两茶叶,那些人可真是有钱啊。”齐子羡笑着说道。
“长安?你是从长安来的吗?”何以弃一脸惊讶地说道。
还没等齐子羡说什么,蓝玉便说道,“是的呢,而且他可还是一个大官呢!”
“大官?!这么强的吗?什么官啊?几品的啊?我听说一品官就是最大的官了,好像我们县的县令才只是九品芝麻官,是最小的官了。”何以弃的脸上满是好奇地问道。
齐子羡无奈地扶着额头,看着蓝玉说道,“早知道我就不来你这里找罪受了,我还想让你安慰安慰我,结果你还在这里一个劲地揭我的伤疤,真是服了你了。”
蓝玉听了反而大笑了起来,说道,“哈哈,玉不琢,不成器。让你多摔打摔打,说不定以后还能爬起来再进一回长安去!”
“唉,不去了不去了,这长安如今是乌烟瘴气,真得没有当初那种海晏河清的气氛了。”齐子羡一脸惆怅地说道。
蓝玉看着一脸懵逼的何以弃,摸了摸他的脑袋,指着一旁的齐子羡说道,“看到没,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这家伙就是那种实力不够,还想着要多捞一点好处的人,结果现在就被赶了出来。所以说,自己有几分本事,就做几分的事情。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好高骛远的人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何以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向齐子羡的眼神里也少了几分疑惑与同情。
齐子羡听着蓝玉对自己的评价,也没啥抱怨,只是低头在心中感慨着自己交友不慎。
蓝玉回头瞪了一眼齐子羡,接着对何以弃说道,“这家伙当初是和我一块进长安参加殿试的,结果这家伙虽然没写出什么东西来,但却凭借自身的武道修为,混进了大理寺去,后来还当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那可是四品官员了,一般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当上去。唉,早知道你后来能够成为大理寺少卿,我当初就该多和你巴结巴结,这样说不定你也能隔三差五给我打赏点钱,或者给我也弄个一官半职啥的。”
“呵呵,你这家伙连殿试都弃考了,一门心思就扑在这个镇子上面,我后来给你发了这么多信,想让你来长安陪陪我,结果你都给拒绝了。”
蓝玉哈哈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哦?有这么一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