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晚上十点,蜀州电视台旁边的一家人气火锅店外。
一群年轻人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绯红的脸颊上有热腾的火气熏蒸,也有开心的酒意涌动。
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和刘晓雨站在路边,笑着道:“刚才叫一起唱歌怎么不去啊?”
刘晓雨摇了摇头,“晚上要回去收拾行李,时间不合适。”
中年男人一愣, “收拾行李?”
“对啊!”刘晓雨点了点头,脑后的马尾上下轻晃,发梢拂动,每一下都拂在了中年男人的心头。
“要不是因为要跟台里落实第二季的相关程序,我早就该回去虎山村了,今天终于忙完了, 明天一大早就要去车站赶车,所以,得去收拾行李啊!”
中年男人愣了愣, “嗯......好吧,注意安全!”
“师父放心!”刘晓雨笑着点头。
刚好一辆空闲的出租车驶来,刘晓雨伸手拦下,然后转身跟中年男人拥抱了一下,笑着挥了挥手,“走了啊师父!不要太想我!实在是想了,就托人送点好吃的来!哈哈!”
看着刘晓雨开门上车,她师父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阵。
“想什么呢!”一个男人笑着走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瞧见刘晓雨上车离去,轻声道:“你跟小雨,怕是悬了哦。”
“说什么呢!我是她师父!”
“装!继续装!”男人瘪了瘪嘴,“我们单位这种师徒又不是真师徒,都成了好多对了,就你非要装得道貌岸然的,现在瓜了嘛,人家喜欢上别个了。”
“谁啊?”
“她们村那个村干部呗, 你刚没看见刚才在饭桌上,她说起那位的时候,那一嘴的夸赞,满脸的笑吗?”
“不会吧?”
“行,那先不说那头,只说你吧,她现在跟你,说起爱啊想啊啥子的,一点都不忌讳,这分明斗是不喜欢你啊!”
“这又是什么说法?”
“哎,真正的喜欢光是想着,就已经羞得说不来了,哪儿会这么大大咧咧地往外蹦啊!跟你处成了哥们儿才得肆无忌惮地摆这些话!”男人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说你让她在你身边待着好好的,迟早拿下的事,把她放出去干啥?”
“我......哎!”刘晓雨的师父长长一叹,“有烟吗?”
“你不是不抽烟吗?”
“现在忽然想抽一支。”
......
第二天一早,刘晓雨刚坐上出租车,就拨通了霍千里的电话。
“霍千里同志!现在正式通知你,准备好接驾!”
电话里,霍千里的声音温和从容,带着一丝笑意,“好,我一定来。”
“不够热情啊!你干啥呢?”
“我在.......嗯,运动呢!先这样,一会儿见!”
嘟嘟嘟......
还有一堆话没说出来的刘晓雨,无语地把手机拍在腿上,“霍千里,你就是个混蛋!”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一眼,笑着道:“妹儿,你男朋友也叫霍千里嗦!我看电视和报纸上写的,有个多帅的大学生村干部也叫霍千里的嘛!”
刘晓雨脸一红,继而又悄然一黯,“没有,那是别人的男朋友。”
车子到了汽车站,刘晓雨买好了车票,坐在候车大厅。
牛仔裤显露出笔直而修长的双腿,一件绿色的冲锋外套既能适应出差的情况,也彰显着活力和青春,脑后那高高束起的马尾,如同高昂的脖颈,让人忍不住回想起青涩校园里,自己曾经爱过的那个姑娘。
她握着手机,迟疑了许久,还是拿了起来,再次拨通了霍千里的电话。
这一次,第一声接通音还没响完,霍千里就接了起来。
“小雨姐,咋了?”
“最近有没有重要的事情,我给错过了啊?”
“这种事,等你回来慢慢说呗!”
“为什么不现在说?”
“电话费多贵啊!先这样吧,你放心,我一会儿一定在车站接你。先这样啊!”
嘟嘟嘟.......
刘晓雨愤愤地挥了挥手机,“混蛋!喜欢你的人就是傻子!”
“但是,我就是傻子呀!”
刘晓雨颓丧地把下巴搭在行李箱的扶手上,瘪着嘴,一脸委屈和幽怨。
在她身后,本来准备跟她玩个恶作剧的霍千里停住脚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默默躲到了角落里。
这特么都什么事儿啊!
等到差不多临近开车点,候车站台的闸门开启,刘晓雨推着行李箱走了过去。
当她躬身将行李箱塞进车肚子,身体弯曲,显露出完美诱人的曲线,一个年轻男子默默靠了过去,准备装作无意地贴上。
然后霍千里斜刺里杀出,身子一撞,将那人撞了个趔趄。
那人正待发火,对上霍千里冷若冰霜的目光,又看了一眼霍千里的打扮,只好认怂走远。
刘晓雨将行李放好,走上这趟全天唯一一班从锦城开往东江县的大巴车,刚挑了个座位坐下,就听见头顶一个熟悉的声音,“美女,你旁边有人吗?”
她蓦地抬头,对上霍千里笑意盈盈的目光。
车轮转动,刘晓雨睡着了,不管是不是真的,脑袋侧靠在了霍千里的肩膀上,发丝的幽香渗入鼻孔,霍千里轻轻一叹,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和她其实就好比月圆夜下的月与湖,看似离得很近,但实际上相隔很远,就算没有江清月,性格也好,工作性质也罢,其实都决定了他们不可能走在一起。
但这些话霍千里不可能讲,因为毕竟人家也没跟他表过白,你急赤白脸地上去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更何况,他知道,就算他那么说了,在一个陷入爱河的女人眼中,也能找到解释。
在爱情的驱使下,她会觉得,月与湖就很好。
因为,湖在月下面,月在湖里面。
希望她只是因为寂寞吧!
霍千里暗叹一声,这一趟旅程,就当是未来生活中值得回味的一场美好梦境。
当车子从省道拐进县道,刘晓雨依旧不愿意醒来,在车身的颠簸顿挫中,牢牢地靠在了霍千里的肩头。
但梦终究要醒,当车子开进了千符场镇,刘晓雨红着脸“醒”过来,看着霍千里,“不好意思啊,睡着了。”
霍千里微笑道:“小雨姐辛苦了,回村里先好好休养两天。”
“那可不行!”刘晓雨哼了一声,“别想着我会放过你,我再问你一边,我不在的这些天,小霍同志有没有搞一个大新闻啊?”
“有的。”霍千里点了点头。
“嗯?”
当霍千里走下车,帮刘晓雨扯出行李箱,顺带跟她说了中药材产业园的事情时,刘晓雨登时化身母暴龙,朝着霍千里的手臂又是狠狠一口,而后双目喷火地看着他。
去年过年韩致远夫妇来时那次完美体现村民们对虎山村政策认同的自发送菜,没拍到也就罢了,这次这么大的虎山村历史变革,也没拍到,她简直都气疯了!
那她这个摄制组来干啥来了啊!
对于一个记者,这样的情况简直就是破防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暴走的小雨姐,二人一起回到虎山村,霍千里又被闻讯跑来将他围住的顾大强等人搞懵了。
霍千里看着顾大强,带着一丝担忧和疑惑,“村里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村里没事。”顾大强摇了摇头,不等霍千里松一口气,就冷冷道:“但是其他村有事了!”
“嗯?什么意思?”
顾大强还没接话,詹宝兴就抢先道:“霍干部,你帮我们整的那个产业园的事情,我们都晓得了!好得很!我们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着!昨天镇上的大官也来找了我们,喊我们帮忙去邻村说一哈儿搞合作社那些事情!”
詹宝兴一脸愤怒,“结果,那些狗日不落教(不厚道)的,晓得我们要搞这个事情之后,态度一哈子斗变了!”
顾大强看着霍千里,“他们现在吃准了我们要搞产业园,要拉他们入伙,所以要我们给他们补贴,还要给他们费用,不把这些事情整巴适,他们就不搞合作社,一株药材都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