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钟声再次响起的时候,霍星尘已瘫倒在第七层上。
他有些疲惫,像落日入西,又像秋季的桑树落叶,懒洋洋的躺在地上,若没秋风过,便是死气沉沉。
本来他可以选择离开伏羲楼,因为外面有久玉晨,有文子铭,还有院长。
他总觉得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院长应该会出面干涉,他这么想,也觉得院长也应该这么想。
这是个道理,霍星尘会和别人讲道理。
他也为武院做了那么大一件事,院长应该回报他,不能见死不救,这就是道理。
但他觉得好像这个打理行不通。
比如武院那个卖灵器的老张,拿积分去换灵器,他就给你同等积分的灵器,但你不能认为你拿积分去换灵器,老张他就会感谢你,反而去要求老张给点实惠,这个不是道理,因为那是他的工作。
所以,霍星尘觉得他想错,你是武院的人,就该为武院做事,不能讨价还价,不然武院给你那么好的条件修习,你却当做理所当然,这个道理讲不通,应该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好吧,还真没道理。”
所以霍星尘上了第七层,但他却发现眼前的光幕像一头猎豹,正死命的盯着他,让他有些恼火。
可他现在没有力气,神识已经消耗完了,就是凭着一股莫名的力气才勇敢踏入第七层,他忽然发现自己又错了,到底错在哪他没弄清楚。
没弄清错在哪,霍星尘却感悟到了一些奇妙的事情,一些修为上让他感兴趣的事情。
“可不可将星辉或是精火转换成神识呢?”
霍星尘想着,他觉得可行,但又不知道从哪开始着手,对着气海和雪山两处发呆。
冥想可吸收星辉,可引导星辉入体,将修为提升。
战斗也可将修为提升,也可发现自己出招的时机与漏洞,就像他能计算到其他武者星域的漏洞一样。
既然凭着神识可将气海和雪山能连接在一起,干嘛不能将气海与雪山连接神
识,那样他就可以有更多的神识可以用,也能可好发挥冥想的作用。
霍星尘躺了很久,有了点力气,撑起身子想着这件事。
虽然他觉得躺着更好,也更能找回些体力和尽快进入冥思状态,但他想起了老爹,想起他小时候扛着大刀去林边砍柴的情景,觉得自己不能这般懒惰,应该有个武者的样子。
霍星尘摆了个舒服的位置盘坐下来,整了整衣裳,然后用五指梳理了一下乱糟糟像鸡窝的头发。
他忽然想起了陶子健,手指定在秀发当中,然后加快了梳理速度,甚至将衣服撕下布条扎在头发上。
他觉得应该不像陶子健那般糟糕了,才放下心中对自己生出的恶心念头。
他尝试着引导星辉进入神识深处,他没有试过,所以他觉得应该尝试一下,他不知道如何去转换神识,至少他知道星辉对神识没有伤害,而精火有可能会将他的神识烧得一干二净,就像那天他用神识将精火包裹住一样。
星辉顺着四肢百骸慢慢的靠向识海,霍星尘不敢让神识经过心脉,鬼知道星辉经过心脉会产生什么影响,至少神识和心脉不是一个整体,都是各自存在的,他并不想冒险。
小心的避开心脉后,星辉沿着百骸和血脉流入神识内,星辉在识海滚滚流动,他简化了雪山学连接的步骤,将雪山学所有心法都改了一遍。
霍星尘有些惊讶他的举动,虽然他对雪山学背得滚瓜烂熟,也将雪山学运转自如,但简化后的雪山学他还是头一次运用在识海上,且还是未经试验过,就这般很巧妙的融入的识海。
星辉在识海深处滚动,并没在识海中心停留太久,缓慢的向识海壁垒进发,待临近识海壁垒,星辉开始巩固那些损伤的壁垒。
他控制不住这些星辉,感觉它们在修复壁垒时是自主存在,根本不受心法的控制。
霍星尘有些茫然,但又觉得应该是个好的开端。
不知过了多久
这些壁垒才完全修复,刚聚集起来的星辉再次损耗殆尽,他有些有气无力的盯着那些渐渐减少的精火,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精火以极快的速度补充着星辉,很快便将星辉补到了十分之一,他觉得应该够用了,将气海与雪山之间的联系暂时断开。
星辉在他的引导下将识海填满,他控制着星辉向识海中心进发,奔腾的星辉像一匹野马,像整齐的军队亦步亦趋的离识海中心点越来越近。
此时他感觉道前所未有的舒服,你累了一天,浑身说不出的酸痛,然后静静的躺在温度刚刚好的热水中,双手搭在木桶边沿,发出一声叹息,是不是很享受?
霍星尘现在就处在这种状态中,然后他突然怀念起在房舍泡澡的情形,虽然关内也有这样的大木桶也有温水,但他好像没有用过。
星辉在他胡思乱想中来到识海中心,静静的漂浮在那里。
运转简化后的雪山学,进入了冥思状态。
他不得不承认冥思的好处,星辉在冥想的过程中有了些许变化,它们已不再是静静地漂浮在那里,而是如丝线般缓缓渗入识海中心那个凸起的石块上。
“是石块吗?”
他想着,因为那个凸起的东西确实像石头,又硬又明亮,而且还泛着透明摸不见的亮光。
这块石头很快就被星辉给覆盖住,明亮的石头没有任何变化,但他却真实的感受到星辉在雪山学的运转下已经融了进去,这种感觉很奇妙。
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原先那块石头也没有排斥星辉,但也不会让星辉这般肆意的钻进他体内,今天突发的状况让霍星尘有点措手不及。
会不会损伤,会不会变质,会不会崩裂。
他有些着急,但越是着急,星辉越是不受控制般钻入那块石头内,就算他暂时停止运转简化版的雪山学,星辉还是奋不顾身前去解救自己心爱的女人一样,滋润着那块突然令他感到厌恶的石头。
此时在霍星尘心目中神一般存在的石头变得又臭又硬,很不待见它,但它却毫无顾忌的吸收着星辉,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快得连他都无法琢磨控制。
霍星尘有些无奈,只好再次运转雪山学。
砰!
一声闷响,将他从无奈中震醒。
石头炸裂了,漫天的碎块在识海内震天而起,冲撞着壁垒,犹如万箭齐发,将壁垒撞出一个个凹坑,这些凹坑不久便四处裂开延伸至整个识海。
忽而脑袋一阵天旋地转,霍星尘翻起白眼,就这般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抽搐。
“怎么回事?”
坐在伏羲楼外的执事忽然与楼内的霍星尘失去了联系,本来在第六层的时候他就有意要警告霍星尘,但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制止他这么做,因为那个声音有些心疼他一生存下的金币。
执事坐不住了,另一个声音强行盖过了那个贪婪的声音,法器传音进入了伏羲楼,进入了霍星尘身上的法器,继而一道严厉的声音传了出来,整个第七层都为之一颤。
“赶紧退出,不然你就真的没命了。”
执事收不到信息,整个人已开始颤抖,不顾那些仍在外面观望吵闹的学员,一个闪现便来到阁楼内,对老者道:“失去联系了。”
老者眯了眯眼,随执事一同前往伏羲楼。
很多学员都看到了飞奔而来的导师文子铭,原本吵闹的场景安静了下来。
文子铭检查了一遍桌上的法器,并没有坏,将要说得话通过神识印入法器中,等了许久也不见里面有回应,法器上的生命气息条在一点一点的消失,直到变得暗淡。
文子铭大吼一声,试图通过法器将霍星尘震醒,但却没有任何效果,反而其他信息也一并变得暗淡起来。
这是伏羲楼头一遭,也是唯一一次在炼丹中死去的丹师,当然不包括第十一层。
这样的炼丹师真的很愚蠢,愚蠢到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一个赌约。
文子铭一呆,这个赌约本就是
他抛出去的,在院长的首肯下抛出去的。
文子铭也承认这个赌约太过霸道,也太过揠苗助长,也太险恶了些,他的脸色也不由得变得暗淡起来。
“他应该还会醒来。”
文子铭这样安慰自己,但一个时辰过去,他有些急了,看着毫无光泽的法器,再也按奈不住飞身而起,流光闪现,众人便看不见文子铭的身影。
底下的学员没人见过文子铭出手,更别提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道流光很清晰又模糊,眨眼间只留下点点星辉,留下一条五彩斑斓的影线。
顿时整座伏羲楼再次陷入嘈杂声中,比霍星尘突然闯过第六层还要响亮,都在赞叹文子铭的修为,已经把楼内的正主给忘得一干二净,好像文子铭才是今日的主角。
文子铭看着陈川,时间越是长久,他神情俞是阴郁,沉声道:“他已经死了。”
陈川手中一顿,许久才将一枚黑色的棋子落下,看向了文子铭。
“死了?”
文子铭道:“法器上没有任何生命信息,而且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活不了了。”
陈川表情一滞,似乎有些不甘相信这是真的,然后又认认真真的问了一遍道:“真的死了。”
文子铭没有说话,他觉得他和陈川应该付这个责任。
但这是伏羲楼头一遭,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所以他们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闯进去看看,把霍星尘扛出来。
陈川忽然道:“他没死。”
文子铭皱眉,将手中的法器仍在棋盘上。
陈川望着法器,望着被法器震得四下散落的棋子,然后抬起头道:“他死不了。”
文子铭眉头皱得更深了。
陈川将法器捡起,递给文子铭,笑道:“去看看吧,奇迹就要发生,不要错过了。”
文子铭很认真的看着陈川,他要让陈川明白他的表情,告诉他这不是在开玩笑。
陈川道:“都说了,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