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元景见山寨群情激愤,似乎有些失控的样子。
便连忙道:“大家不要激动,朝廷这次是诚心招安的。
等大家到了东京,所有人都有封赏。”
焦挺喊道:“那朝廷能给我家哥哥封个什么官,总不能比童贯高俅那两个手下败将官小吧!”
宿元景有些尴尬。
童贯高俅两个官都比他还大。
一个是东厅之首枢密使。
一个是掌管东京禁军的殿帅府太尉。
能比他们两个官大的就是宰相和太师了。
这两个职位九成九以上的文官,终其一生连争取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可能直接封给陆阳这种没有功名的人去做。
他知道自己不能正面回答,便打了个太极。
“这,朝廷到时候自会斟酌。”
李忠等几人说道:“还斟酌,斟酌个屁。
别到时候封赏下来了,还没个团练官大。”
宿元景心中一惊。
这话到是不错。
朝廷对于招安的贼寇。
刚开始都是用武散官来进行安慰。
什么保义郎、成忠郎之类的九品小官。
还没有职事差遣,只有一个虚职,领着那打发要饭的一样的俸禄。
必须要为朝廷所用,向朝廷展现价值,才能一步步提升品阶,受到实职差遣。
若是梁山招安。
陆阳在去打方腊之前,可能最多封一个正九品的武散官。
其他人连武散官都没有。
别说团练使了,连郓城县县尉都不如。
在场的有不少都是军官出身,甚至还有六位节度使,都是走过一遍招安路子的人。
对这里面的道道了解的太清楚了。
宿元景要是想忽悠人,立马就会被拆穿。
陆阳见大家情绪都有些激动,怕丢了宿元景的面子。
便连忙出来打圆场:“宿太尉,此事容我们随后商议,先请赏赐吧。”
宿元景道:“陆寨主说的是。
赐金牌红锦,上御酒!”
宿元景的随从们将盛在锦盘里的金牌和红锦纷纷端了上来。
众头领们看着却没有一人去取。
闻焕章道:“好,这些东西,大家都收下了。
还是先喝御酒吧。
李忠周通两位兄弟,劳烦去取一口大缸来。”
李忠道:“这值得什么。大缸早就准备好了。”
他到门口一招呼。
汤隆就带着几个徒弟,用一条杠子抬着一口巨大无比的铜缸上到厅来。
这是他连夜打造的。
四面刻有兽头祥云纹路。
专门用来盛酒。
大家将御酒打开,全部倒进那大缸里面。
周通站在旁边数着数:“八十七,八十八,八十九,九十。嗯!师傅,酒少了十坛。”
鲁智深闻言,便上前查看。
“让洒家瞧瞧。”
他伸出火腿一样粗的手指,一个一个的数着空坛子。
最后发现还真少了十坛。
“怎么回事,那十坛哪去了!”
正当众人四下寻找的时候。
阮小七带着军士们扛着十坛“酒”飞快的上了聚义厅。
“哎,酒来了酒来了!”
陆阳一看,阮小七满脸通红,喘着粗气,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上山时累的。
几个军士也都差不多。
“小七,我记得我没有派你去迎接宿太尉吧,你怎么会跟着这些运酒的军士一起上来。”
阮小七道:“寨主,这艘船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漏了,军士们抢救不及,没一会就沉了底。
他们游回来以后,我便带人过去打捞。
所以晚了一些。”
陆阳眉头一挑。
“这酒在湖里面泡了那么久,还能喝吗?”
阮小七,打开了一坛。
鲁智深过去一闻。
“呸,这里面就是掺了酒的污水,还喝个鸟蛋。”
陆阳赶紧挥挥手:“走走走,抬出去倒了!”
御酒少了十坛。
不过也够在场的众人喝了。
朱武和公孙胜两人拿着瓢,站在酒缸旁边负责给众人盛酒。
宿元景先喝了一碗表示没毒。
众人才按顺序,排队来盛。
鲁智深将碗递了过去。
朱武用瓢直接帮其打满。
“哎呀,洒家这辈子还没尝过御酒的滋味。”
宿元景原本想搞一个仪式,等酒都打好以后大家一起说些忠君爱国的话,然后一起喝。
却没想到梁山众人是打一碗喝一碗。
喝完了就去后面排队再打一碗。
这就直接让他的计划落空了。
陆阳道:“宿太尉,圣旨已宣,赏赐也已经领受。
请到后堂稍事歇息,在下已经摆下酒宴,又请了几位先生作陪。
必与太尉把酒言欢,以尽地主之谊。”
宿元景想了想,也还是从了陆阳的好意。
毕竟梁山众人虽然对招安没有什么兴趣。
但也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自己只要把陆阳的工作做通就行了。
“那便多谢陆寨主了。”
几人来到后堂。
这里早已经备好了十桌宴席。
众头领各自寻找位子。
陆阳为宿元景带路:“宿太尉这边请。”
最里面,中间的一张桌子。
陆阳请宿元景坐主客,自己坐主位。
在场的还有朱武、公孙胜、闻焕章、樊瑞、许贯忠等几位军师。
还有山上的文职,军政司长官王猛跟总掌文书事务的圣手书生萧让。
另外还有三位气质儒雅的文士。
待众人都已经入坐。
陆阳便介绍道:“三位,这位便是朝廷派来招安的大使,宿太尉。”
三人一听顿时几位激动。
起身行礼,口称下官。
宿元景道:“我看三位也有些面熟,却是何人。”
“下官是原东昌府府尹,陈文昭。”
“下官是原济州府府尹,张叔夜。”
“下官是原登州府府尹,王师中。”
宿元景大惊,原来这三位文士竟然是在梁山攻打之中失踪的三位州官。
“本官还以为你们已经遇害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在此相见。”
陈文昭道:“梁山只杀贪官污吏,我们几个都是在战败后被陆寨主请上梁山。
期间也从未收到过任何不公平的对待。
这些年在山上偶尔散散步,种种花。
闲暇时期去学堂里教孩子们念书,日子过得清闲也快活。”
陈文昭看起来十分满足现在的生活,到是张叔夜,他对此次招安十分上心。
在山上住了两三年。
他对于梁山的实力有了更加充分的了解。
此等庞大的精锐军队若能为朝廷所用,连辽国也没什么好怕的。
“宿太尉,陆寨主。招安之事,谈的如何了?”
陆阳闻言只打太极:“今天宿太尉刚刚到梁山宣旨,远途劳顿,还是暂歇片刻,等休息过来以后,再谈招安之事,也不急于一时。”
宿元景从陆阳的言行之中察觉到他似乎没有招安的打算,但又不直接拒绝。
这就让宿太尉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
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回去。
席间,梁山诸位军师不断地给宿元景敬酒。
宿太尉抵挡不住。
连连推辞。
他把头转向三位府尹,希望他们能帮自己分担一下火力。
却不想一见那个王猛的侧脸,却让宿太尉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几人看着宿元景,不知道他一直盯着王猛看什么。
“宿太尉,我这位兄弟怎么了?”
宿元景道:“嗯,这位义士,却像我旧时的一个相识。”
陆阳眼睛微咪:“哦!那倒是巧了,不知这旧相识是什么人啊。”
宿元景叹了口气:“哎,那人应该已经死了。而且这位义士的面貌,与他也不尽相同。黑了不少,皮肤也很粗糙。却是看着面善,眉眼之间有八分相似。”
王猛笑道:“能跟宿太尉的旧识长的相像,也是在下的福分。
来,小人敬宿太尉一杯。”
几人将此事带过,继续吃酒。
但陆阳却记了下来。
他不信世间有如此凑巧的事。
王猛处理政务,管理下属的能力十分出众,完全不像一个商人大户能有的,到像是一个为官多年的官员。
连陆阳在处理山寨事务的初期,还要时不时的去找他请教。
而且王猛的所说的身份,陆阳也曾经派人去核查过。
全是假信息。
现在就连这个名字都不一定是真的。
王猛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到底为什么要不遗余力的帮助梁山。
这些陆阳都不知道。
不过众人在一起数年的感情不会作假。
王猛可能有些不愿回首的过去,陆阳也不愿意去揭他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