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杀反王,这是多大的功劳。
整个南征大军上到主帅童贯,下到普通士兵,就没有一个人不想拿下生擒方腊的大功。
眼下刘镇已经兵临清溪县外,东路军这帮将领如何能忍得住?
头一个眼红的又是刘延庆。
当初王禀刘镇商议分兵之计的时候他就想跟刘镇一起去,结果两人连起手来找童贯确定出征名单,死活不愿意把他加进去。
两人都是军中大将。
清楚的知道谁有本事,谁没本事,谁能靠得住,谁是纯混子。
刘延庆和辛兴宗这样的人本事其实不差,就是性格问题很大。
关键节点上指望不上。
刘镇这支大军是要去攻打方腊宫廷的,怎么能让刘延庆去捣乱。
可是两人不愿意让刘延庆去,刘延庆也不会放着这天大的功劳而不动心。
就在吴军撤军的当天。
他就知道刘镇的西路军应该是进展迅速。
所以南军才不得不调集乌龙岭守军回防。
如此一来,他要是再没动作,大功就全被刘镇给抢完了。
他们这边连口汤都分不到。
一定要赶紧进军,打过乌龙岭。
于是他立刻找来了跟他一样想法的将领,联合起来去找童贯进言。
当时王禀也正要去找童贯,说及战略的重要性。
让他千万不要听其他人的话,贸然进军。
两边刚好在童贯帅府之外相遇。
王禀一看对面,刘延庆、刘光世、刘光弼、辛兴宗、姚平仲、马公直、杨可世还有杨惟忠。
除了他以外,东路宋军各军主将几乎都到了。
王禀眉头皱成一团,看来这些人应该是商量好了,非要逼他出兵。
全军都和自己意见相左,王禀也是十分头大。
众人互相打了招呼,于是携手进了童贯帅府。
童贯见众人前来,还以为是城防出了问题,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正臣,你等诸将为何联袂而来,可是有何大事发生?”
童贯这句话是在问王禀,可是刘延庆却不打算给王禀先开口的机会。
劝人讲究一个先入为主。
只要让童贯先接受了他的说法,王禀再劝的时候,童贯就会觉得王禀的思想有问题。
他连忙打岔道:“启禀恩相,可是一件大喜事啊!西路刘镇将军战果颇丰,昨晚城外的南贼已经连夜赶回了乌龙岭后。
应当是刘镇将军已经打到了贼巢附近,才迫使其不得不回援。
连梁山贼寇失去了南贼的支持,也撤开了围困,到十余里外下寨了。
此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童贯听说之后,自是喜笑颜开。
“却是如此。刘镇将军不负厚望。
回朝之后,本官一定向皇上保举其功劳。”
刘延庆连连称是,不过他转而又说:“不过······”
童贯受不了别人卖关子。
“刘总管,不过什么?”
刘延庆道:“没什么,我只是担心刘将军那边兵力不足。
要知道清溪县可是方腊贼巢所在,必定防守严密,贼军颇多。
纵然无甚险关要塞守备。
单凭刘将军手里那四万兵马,恐怕也是势单力孤,难以成事。
更何况刘将军连下昱岭关与歙州,兵马岂能没有折损。
我看我们还是赶快进军,打过乌龙岭,与刘将军在清溪县汇合,两面包夹,共破方腊,才是正道。”
童贯一听,深以为然。
正当他要下令攻打乌龙岭时,王禀突然提出反对意见。
“大帅,此计万万不可。”
童贯听王禀这么一说,顿时又有些犹豫。
毕竟王禀是他这里最能打的大将,还是得听听他的意见。
“此举有何不妥之处。”
王禀道:“那伪太子方天定虽然领兵退走,可乌龙岭上依旧有兵马守备,贼寇仗此地势,易守难攻,我军若要强攻,必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再者,梁山贼寇还有数万人马就在附近虎视眈眈。
我们若是轻举妄动,很可能会白白送给贼寇翻身的机会。”
刘延庆立刻反驳道:“王将军此言差矣。南贼老巢被抄,肯定是尽起兵马回防,那关上就算有人,又能有多少。
至于梁山贼寇,根据情报,其半数都是水军。
我们又不走水路,他梁山的战船还能开到岸上来跟我们打不成。
若是水军弃船上岸与我军战斗,那更是与送死无异。
仅凭不到三万马步军,如何能是我西军精锐的对手?”
王禀道:“梁山贼寇奸计百出,你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中计。
我等两军战力差距不是不可逆转的。
一旦轻敌冒进,中了贼寇计策,不单是众将要遭殃,连童贯大人都会有危险。
你们敢赌吗?”
众人一看王禀把童贯的安危都摆出来了,当时也不跟他客气。
“王将军这么说未免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
我们都是在西北纵横多年的大将,无论是勇武还是智谋,难道还比不过这些贼寇吗。
还是说王将军觉得梁山贼寇比西贼还要厉害。”
众人说着说着额,童贯越听越不是味道。
王禀明里暗里说梁山贼寇诡计多端,还说什么轻敌冒进,性命之忧,隐隐有些影射童贯当初征讨梁山的事情。
他当年就是轻敌冒进,钻进了梁山的埋伏圈里,被梁山兵马四面围攻,最后全军溃败,一路狼狈逃回了东京。
可是童贯一直没有觉得自己有问题。
而是觉得东京禁军战心不坚定,八都监武艺不精,战策不熟。
跟他自己的指挥能力没关系。
他当时要是带着西军大将和精锐兵马,肯定能轻而易举的击破梁山。
这种想法现在也没变。
王禀两句无心的话,反倒是激起了童贯心中的羞耻感。
眼下他手里的兵将远非昔日能比。
兵马数量对于梁山也占优势。
正是洗刷耻辱之时。
而且陆阳的人头一点也不比方腊便宜。
南下这一趟要是能同时斩杀方腊和陆阳。
回去以后,说不定蔡京空出来的太师之位就要由他来接班了。
童贯心中一动,在问道:“诸将都是什么意思?”
众人皆道:“刘总管所言极是。”
童贯得到了众人的肯定,任凭王禀如何好言相劝他也听不进去。
“王将军,本帅命你速速进军,击破梁山贼寇,生擒贼首陆阳。军令已下,不得延误。”
王禀心中叹了一声。
他并不愿意冒这种险。
但是童贯已经听信了刘延庆等人的话,他一个人势单力孤,没办法反驳。
索性指挥权还在他手里,他还能决定这仗该怎么打。
众人离了帅府,心思各不相同。
王禀看着对面众人。
心中不由得冷笑了两声。
对面全都是西军将门。
唯有他是东京禁军出身。
西军往日就看不起东京禁军,这帮人被他指挥了这么久,心里早就应该厌烦了。
今天应该是借着此事一次性的发泄出来。
刘延庆还假惺惺的上来安慰道:“王将军,本将只是为了战事考虑,并没有和王将军作对的意思。
这一点,我希望将军明白。”
王禀阴阳道:“总管肯亲自跟小将解释,小将便受宠若惊了。
怎敢心有怨言,只是希望总管下次有话,直接派人到小将的大帐传唤,我一定尽快赶到,聆听总管教诲。”
两人满脸堆笑的告别。
刘延庆的脸色转眼就垮了下来。
“哼,这王禀真是不知好歹,真以为东路军离了他不可吗?”
众人闻言也只能陪笑。
他们也很佩服王禀的武艺和韬略,但是人就难免有个亲疏远近。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西军出身,多少沾点情分。
唯有王禀一个外人,这种时候他们也只能是帮亲不帮理了,更何况他们也想立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