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柴进与朱仝驾马快行,度过黄河,一路往北行去。
沧州府离齐州不算太远。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是在第三天到达了沧州前线。
此时,卢俊义和呼延灼已经围困沧州六天之久。
步军先后发起了数次试探性进攻,都被沧州军民顽强打退。
卢俊义正坐在大帐之中,向诸将请教破城之策。
梅展起身禀道:“大帅,我观沧州府境内有一条河流穿城而过。
今日我已向当地百姓问明,此河经几路小溪可联通德州。
若能请大王派水师前来助阵,要破沧州,也会简单许多。”
卢俊义一手抚须,一手紧握椅子扶手。
似乎是在考虑此计的可行性。
“此计虽好,却并非良策。”
众人闻声望去,确实军师丞相闻焕章。
梅展一挑眉:“那我倒是想听听闻丞相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只是将我的想法说出来,大家一起探讨一番。”闻焕章和善的笑道:“梅参军方才所言,请水师助战有两个不好之处。
其一,我军方才出征不到一月。兵马尚未大损,便向齐州求援,倒显得我们自己能力不足。
其二,附近的河流水文情况,我也有所了解。
沧州南河固然可以通往德州。
然其间多有浅溪,而我水师却是以大型战船为主。
大船过不来,小船来了也不济事。”
众人都道:“那闻丞相倒是说说破城之法,也让我们见识见识。”
闻焕章笑道:“若要破城,那到也简单。
我素听闻沧州府尹有勤政爱民的好名声。
我们便派精锐军士,假扮成逃难到州城躲避的百姓,再命一批军士假装在后面追杀。
沧州府尹只要一起恻隐之心,打开城门。
假扮成百姓的军士便趁机出手,将城门夺下,引大军入城。”
卢俊义听完,却是叹了口气:“闻丞相所言,固然可行,但若要假扮百姓,须得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我军全是二三十岁的青壮,他沧州府尹未必会信啊!
要是驱赶真的百姓到沧州城下,让军士混入其中。
那我们大齐爱民如子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得不偿失。”
闻焕章笑道:“大帅忘了,咱们齐国也是有女将,有女兵的。
史大郎手下的梁红玉,莱州府的扈三娘。
她们手下都有一批训练有素的女兵。
正好燕青军中尚未安排副将,大帅可立即请旨,将扈三娘调到右厢,担任副将。
到时候有男有女,我们军中也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兵。
他们混在一起,沧州府尹绝对分不出来。”
经闻焕章这么一说,卢俊义也觉得此计有些可行性。
“好吧,我这就写信跟大王要人。”
他还未来得及动笔,却听得门外一阵喧闹。
“大官人您怎么来了?”
“尚书大人进来可好?”
营帐的帘子掀开,一个亲军飞快跑到帐中:“启禀大帅,柴大官人来了军前,还说有大王圣旨宣读。”
卢俊义闻言,立刻起身。
“诸位速速随我前去迎接。”
柴进名声又大,人缘又好。
自打进了营门就被一众军士团团包围嘘寒问暖。
柴进不慌不忙,一一回复。
脸上挂满了笑容,仪态充满了贵气。
不管面对军中高官还是普通士卒,都以相同的态度迎接。
可以说是平易近人的典范。
不过这样的闲聊也让他前进的道路变得举步维艰。
进营门已经接近一刻,也才走了不到百步。
柴进正打算跟众人告辞,自己此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却听的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柴大官人为何亲自到了军前,真是让小帐蓬荜生辉啊!
快快请进,到大帐中详谈。”
两人把着手进了大帐。
卢俊义命人再取一把椅子来,放在自己旁边。
柴进坐下道:“前几天,齐州接到了卢员外的战报,知道前线进展神速,已经到了沧州城下。
小生世居沧州,在此地还算是有些人脉。
那沧州府尹,与我也是故交。
其人公正廉明,爱民如子,是个难得的好官。
我唯恐大军破城之时会玉石俱焚。
于是便主动向大王请缨,前来军前,劝说沧州府尹归顺我大齐,也免得沧州军民承受战争之苦。
这是大王的手谕,请卢员外过目。”
卢俊义接过手来,展开细看。
他顿时叹道:“柴大官人的心思,卢某明白了。
沧州府尹若能以礼来降,消除兵戈,自是甚好。
对了朱仝兄弟此来所为何事?”
朱仝道:“沧州府尹大人待我恩深义重,朱仝也想劝他投降,免受无妄之灾。”
卢俊义点了点头:“既是柴大官人与朱仝兄弟主动请缨,又有大王手谕。
那我就暂停进攻。
大官人可需要我部兵马做出配合?”
柴进道:“别的也不需要,只请卢员外领兵后退十里,莫要惊吓了城中百姓。”
卢俊义沉吟片刻,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第二天一早,梁山五千兵马整军出营,在沧州城前列阵断后。
其余兵马收拾东西,拔营起寨,按照顺序后撤。
在十里之外重新下寨。
城上的宋军见状,先是一个愣神,随后就是意想不到的狂喜。
传令兵立刻冲到城楼里,喊醒了刚刚睡下的沧州府尹。
“大人,大人,快醒醒,梁山贼寇撤退了!”
府尹刚刚睡下,还没睡深。
被人一叫,立刻就爬了起来。
他出城楼,来到城墙上。
果然看见了带着大批物资往后转移的梁山兵马。
梁山后撤当然是好事,只是他想不到梁山为什么要撤。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没有让军士们放松警惕,反而下了严令,所有人都得打起精神,以防梁山杀一个回马枪。
时间渐渐到了中午。
城外的梁山军都已经撤走,众人在城墙上已经看不见了。
此时,不远处的树林里却有两骑人马奔到城前。
城墙上的军士手挽弓箭对准了两人。
“外面的是什么人?立刻站住,否则我们就要放箭了!”
柴进停下了马匹。
向城墙上喊道:“我是你家府尹大人的故交好友,姓柯名引。有退梁山兵马之策,要与府尹商谈,你速速前去回报。”
城上的军士听了,连忙放下弓箭。
随后一个军官到城墙下面找到了正在啃炊饼的沧州府尹。
“大人,大人!城外有个人说是你的故交好友,还说有退敌之策。”
府尹一听这话,顿时便精神抖擞。
他向军士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军士说:“他说他叫柯引。”
府尹沉思了一番,确定了自己并不认识任何叫柯引的人。
甚至连一个姓柯的都不认识。
那这名字就肯定是假名。
“柯者,柴也。引者,进也。是他!”
府尹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将吃剩一半的炊饼交给了军士,转身就跑上城墙。
那军士连忙拿着炊饼跟上。
两人来到城墙边,往下看去。
府尹这才确定,来人真的是柴进。
当初梁山攻打高唐州救柴进,闹的是声势浩大。
他可是清楚知道柴进就是梁山的人。
“柯大官人,一别多日不见,进来可好?”
柴进回道:“承蒙王兄挂念,小弟一切安好。”
王知府摇头苦笑:“你是好了,我这里却不好啊!”
柴进道:“王兄,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是不是先让我进城。咱们找个僻静之处,慢慢叙旧。”
王知府闻言,却往远处看去。
柴进知道他是担心有梁山兵马埋伏在附近,只等着他降下吊桥就趁势冲进城来。
柴进道:“王兄不必担心,我来的时候就是从那边来的。
外面没有伏兵。”
王知府也不知道柴进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他既然是来找自己谈判的,就应该不会说谎。
“放下吊桥,但不要打开城门。
吊一个篮子下去,将他们拉上城墙。”
柴进和朱仝见吊桥放下,便立刻到了城门下。
城上垂下了一个篮子。
两人也没有拒绝,直接坐了上去,随后被城墙上的军士拉上城来。
两人给知府见礼。
知府道:“此处人多,到我府上说话吧。”
柴进道:“客随主便,王兄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