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英回到了大营,这才敢将方才接到手的书信打开来看。
张清只写下了一行字。
“叶清一切安好,勿念。”
琼英将纸条随手丢进火盆里。
揣摩着张清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只是他笨拙的示好方式。
他一时之间还想不到要跟琼英说些什么,于是就只能提一嘴琼英最为关心的叶清。
先让对方把心放在肚子里。
张清被秦明接入真定府。
丁得孙与龚旺早就已经押着刘延庆返回了城中。
两人上前道:“禀将军,我二人不辱使命。”
张清道了声好,随后问道:“秦将军,你准备拿这刘延庆怎么办?”
秦明道:“刘延庆毕竟是宋军的高级将领。
我们不好擅做处置。
还是等这仗打完,再把他送到齐州吧。
目前我先将他关在了帅府的东跨院。”
“如此也好。”
秦明吩咐完了事情,随后对身边的叶清说道:“怎么样?现在你相信了吧!我擒宋军主将如探囊取物,要破宋军,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叶清方才亲眼看见刘延庆被人押着进城,现在早就对宋军失去了信心。
人跟人就是不能比。
在他们面前作威作福的宋军,到了齐军面前瞬间就萎了。
“好,我可以劝服小姐投降。
只是你们得先放了我。”
秦明摇了摇头。
叶清不解的问道:“你们放我,我如何帮你们传递消息?”
秦明说:“传递消息不用你操心,我们自有办法。
你写一封书信,就约琼英明日傍晚,独自一人,在城东面的林子里见面。”
听秦明这么一说,叶清顿时明白了。
齐军在宋军之中安插了细作。
这封信就是由细作送去的。
“好,我写。”
叶清来到帅府书房,大案后面。
舔饱了笔墨,随后奋笔疾书,写下了一段短短的书信。
秦明眼看以后,没有问题,又交给张开项元镇两位参军严查。
免得叶清在里面参杂暗语私货。
众人确认无误之后,才将书信通过军情司的情报部门送进了宋军大营之中。
现在的宋军大营早已经是一团乱麻。
尽管宋江早已经下了严令,今天出去的各个军士都不得将消息传出去。
违者全体连坐。
可刘延庆被齐军疑兵惊走,落入圈套,被齐军捉进城中的消息还是在军中不胫而走。
宋军一时间人心惶惶,各部都有逃兵出现。
各军主将只能以高压姿态,先镇住麾下军士,随后赶紧到中军大帐商量对策。
中军大帐之内。
宋军诸将坐在各自的席位上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原本属于刘延庆和刘光世的位子却空着无人。
刘延庆已经被梁山捉进城内。
而刘光世也在第一时间带着亲卫逃走。
只是他走的不是去东京的路,而是去了河东太原。
刚好和齐军的小股部队错开。
光是论及逃跑这一项,刘光世就已经青出于蓝。
众人讨论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杨可世突然站起来大声喊道:“还有什么好说的,现在就攻城,打进城里救出刘将军,晚一步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此时杨可世第一个站出来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他是刘延庆的心腹爱将,由刘延庆一手提拔。
刘延庆被抓,他要是没有反应,那才是怪了。
杨惟忠摇了摇头:“大家千万不要乱了方寸。
真定府乃是边境重镇。
城高墙厚,还有不知道多少瓮城。
我们要攻城,哪怕付出数千条军士的性命,恐怕也难以摸到内城的城墙。
救刘都统更是天方夜谭。”
“那你的意思是直接放弃?”
马公直安抚道:“杨将军切莫着急,所谓关心则乱,你的心已经乱了,这样是想不出好对策的。”
杨可世闻言一拍桌子:“我想不出好对策,你们倒是拿个主意啊!”
其他人都互相看了看。
一个也不说话。
现在这种情况,所有人都是想着保存实力。
主帅被擒,军心已乱。
再打下去,恐怕刚一交手,就会一触即溃。
姚平仲站了出来:“恕我直言,现在我军的情况,并不适合与齐军交战。
还是赶紧退回河东,向朝廷禀命情况,请皇上再派一个有威望的大将前来主持大局。
刘都统身份非同一般,梁山贼寇不至于对他下刀。
咱们回去休整以后,再回来攻打真定府,救刘都统出来。”
姚平仲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宋江、杨惟忠和马公直三人的同意。
六军主将,刘光世不在,只剩下杨可世还在坚持要救出刘延庆,其他人都已经要将他放弃。
他也是孤掌难鸣,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下来。
众人约好了后天撤退,准备安排收拾东西,留下断后的兵马。
宋江回到前锋营以后,也将要撤退的消息告诉了诸位将校。
让众人各自下去准备。
琼英得到消息以后,便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她刚刚把头盔摘掉,铠甲脱下,放在盔甲架子上。
随后来到床边准备休息。
却突然看见自己枕头下面露出了一张纸的一角。
她连忙将枕头挪开,将纸抽出。
这是一封信。
约她明天傍晚,独自一人到城东树林里见面。
信上的字迹分明是叶清的。
虽然不知道叶清是被逼无奈才写下了这段书信,还是他真的投靠了齐国。
琼英都必须去。
因为叶清是她为数不多,还在世上的家人。
琼英将信纸折了起来,却没有随手烧毁,而是藏进了自己的内甲之中。
她神色平静的问门口的军士道:“今天有没有人进过我的营帐。”
那军士道:“没有啊!小人一直守在这,没发现任何人进去。”
琼英点了点头:“你进来,我还有别的话要问你。”
那军士听令,进到帐中。
琼英将帐篷的帘布放下。
帐篷里顿时暗了下来。
一男一女独处帐篷之中,让这军士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说实话,全军所有军士,至少有九成九都对琼英这个年方十八的女将军有所觊觎。
难道一亲芳泽的机会今天能降临到他头上。
琼英道:“你先转过去。”
军士捂着胸口转过身去。
想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香艳,嘴角的口水忍不住的流。
琼英见对方转过身去,随后眼神冰冷。
她从腰间解下腰带,试了试韧性。
再把腰带挽成一个绳套。
直接套住了前方军士的脖子。
琼英一脚踹在了军士的腿弯,凭借这身体重量将其压倒在地。
手中的绳套不断收紧。
那军士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臆想之中的艳遇,而是等到了琼英的锁喉。
琼英是个女子,先天性力量弱于男性。
为了防止对方挣扎。
她刻意先让对方转过身去,随后在套住脖子,将对方压倒在地。
用全身体重将对方按住。
军士嘶哑的说道:“将军饶命,我什么也没干!”
他用尽了全力,却因为喉咙被锁而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琼英低声骂道:“你这奸贼,当我不知道。
今天若是没人进过我的帐篷,那帐篷中的东西是从哪来的。
你这梁山细作,看我不杀了你。”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真不是细作。”
琼英稍微松了松手中的力道:“若要我饶你,倒也容易。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有半句虚假,顷刻之间便要了你的性命。”
“将军请问,小人知无不言。”
琼英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齐国,在里面又是什么身份。”
“小人跟梁山真的没有关系。”
琼英从腰间拔出匕首。
“看来不给你点厉害,你就不知道说实话。
先割下你一只耳朵做表证。”
那人一听,瞬间慌了:“郡主切莫动手,我交代,我都交代。四年前,咱们大晋还没灭的时候,就有梁山军情司的人找上我。
他们给了我很多钱,让我将河东还有军中的重要消息传递给他们。
我最多只能算一个最低级的耳目罢了。”
琼英又问:“贿赂你的人是谁,平时又是谁跟你联系。”
军士交代道:“贿赂小人的是一个中年汉子,操着山东口音。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从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
至于跟我联络的人,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齐军联络是只会将暗号神不知鬼不觉的交给我,让我按照安排的任务去做。
那些联络员有时候是乞丐,有时候是小偷,有时候就是咱们军中的将士。
保不准我什么时候一个擦肩,身上就多了个纸条。
这次也是一样。
我正在站岗的时候,听说刘都统被擒,全营都乱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个人将纸条丢进了我的后脖领子。
让我将藏在帐篷左边马车下面的书信交给郡主。
我害怕直接交给郡主,郡主会怕我看过其中内容而杀我灭口,于是就扯了个谎。
没想到还是被郡主发现了。”
琼英叹了口气,本以为能抓到间谍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没想到这人只是梁山军情司发展的外围。
只用金钱笼络,说丢弃就能丢弃。
他本身也不是什么专业的间谍,对军情司更是一无所知。
“哼,没用的废物。今天你看到的,听到的,胆敢有半字透露出去。”
“小人不敢,不敢。”
“你最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