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宰府的姬悟生很快冷静了下来。
回忆了今天处刑台的整个过程,发现自己是一步步被西伯带进了陷阱。
最后又被大王上台硬生生把他架了起来,承诺出钱出粮救济灾区,还赎救丹国人。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姬悟生坐在太宰府议事厅在千头万绪的思考他父亲回来时,他该如何跟他父亲陈奏今天的事情。
身边的家臣兼护卫的祝耽对姬悟生说道,
“世子,我们真的要为周国的灾民提供钱粮吗?还要为他们免去赋税?君上定不会答应。”
说话的祝耽,其父是郑国公身边的一员智将。
所以祝耽从小跟随姬悟生一起长大。
后来也成为了郑国一员猛将。脾气有些暴躁,做事比较冲动,但是对姬悟生忠心耿耿。
后世记载郑周大战的时候,就是这个祝耽一箭射中了天子。
也是历史上第一个射天子的人。
春秋战国史书惜字如金,无数名将只留下他们打过的战役名,都没能留下自己的名字。
而祝耽却因为第一个射了天子一箭而铭记史册。
姬悟生还没有回答,一旁的太宰府属官赶忙说道,
“不可不可,世子今日在处刑台上当着百官与数万民众前亲口答应的。如果食言,太宰府的信誉与世子的信誉将毁于一旦。而且传至列国,更会遭受列国贵族们耻笑。钱粮事小,失节事大啊。”
祝耽不屑一顾,冷冷的说道,
“会有这么严重吗?现在天子只是被拔了牙的老虎。何惧于此?”
“祝侍卫此言差矣,天子就算再没有牙齿。他天子的名分还在,他仍然是我们诸侯国的共主。何况如果我们郑国做的太过分,必然会遭来晋国的不满”内侍官急忙解释道。
祝耽对着太宰府属官问道,
“今天跟世子斗嘴的是为何人?后来竟然敢指责君上,言语上逼迫世子。要不是大王上台打圆场解围,我都准备拔剑一剑刺了他。”
“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祝侍卫。凡事一定要冷静”内侍官急忙安抚道。
姬悟生突然冷冷一笑“解围?大王表面上是上台为我解围,实际上是算准了的。不然怎么会逼迫我们太宰府出钱出粮呢?”
“什么?那人提前跟天子设计好的?太可恶了。我们动不了天子,我们还动不了他吗?改天我一定一刀宰了他。看天子能奈我何?”祝耽情绪越来越激动。
属官更加急了“祝侍卫,万万不可。这个人叫西伯。他可是晋国候安插在天子身边的间者。他这次敢跳出来公然帮助大王与我们郑国作对,肯定是有晋国候的授意。你要是敢动他,必会为郑国招至灾祸。”
姬悟生阴冷的说道,“其实杀了他也无妨,我们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毕竟他明面上是大王的内侍官,月黑风高出了什么意外谁知道呢?就算查出来是我们干的。我当面去给晋国候赔罪又能如何?不杀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祝耽听到姬悟生如此一说,激动万分
“那我马上就安排人,做了他!”
太宰府属官急的满头大汗,
“世子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晋国候刚刚率领千乘之师灭了于国。于国就在我郑国北面,现在君上正在郑国南境与胡国血战。万一晋国候大兵压境,郑国恐有亡国之危啊。”
姬悟生突然恢复了心情,放声大笑。继而说道,
“祝耽,稍安勿躁,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今日我是如何输的,明日我要亲自在西伯身上赢回来。偷偷摸摸杀了他,非君子所为。”
太宰府属官这才心安下来,继续问道“世子,那灾区的钱粮。我们还拨吗?”
“拨吧,反正都是周国的税赋钱粮。就当今年我们少拿一些。毕竟饿死了周国民众,明年我们能为郑国搜刮到的税赋也会减少。眼光放长远一些,父亲定会理解我的做法。但是赎买丹国人的钱,我是万万不会给的,就是大王亲自来要,也不许拨付”姬悟生说道。
“诺”属官说完赶忙退了出去,去安排人员开始各个地方救灾事宜。
祝耽还是很不理解“世子,我们为什么要救这些周国难民?现在君上正在与胡国人交战。钱粮正是吃紧啊。”
“这些我都清楚,但是凡事不是靠意气用事的。今日是我轻视了他们,才会在处刑台上如此狼狈。大王虽然讹诈了一些钱粮,但是最后的出现也的确是变向的为我解了围。不然我还真不好回答西伯的逼问。”
姬悟生说着,思索了起来。他在想到底要不要去见大王。
“世子,你在想什么?”祝耽看出了姬悟生的若有所思。
“大王要在晚些时候再召见我,我在犹豫到底去不去”姬悟生答道。
祝耽一听,满脸鄙夷“见他做甚,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他小心思。世子三思啊,今日你擅杀韩山武,又被迫救济周国灾民。你晚上再去见天子,这些传到君上的耳朵里,你该如何解释?”
“这正是我所虑的。但今日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出他的确有事要与我商量。而且这个事应该很重要。”姬悟生说道。
“世子,你与天子都是厉王曾孙吧?为何你做不得天子?你们都是姬姓子孙。”祝耽小声说道。
姬悟生冷冷一笑,“呵呵”继而说道“天子有什么好做的,诸侯之玩物。我决定了,如果我不去的话,显得我胆怯。所以晚些时候还是去会会他。”
祝耽见姬悟生如此坚定,便不再说什么。
二人又商量起郑国与胡国的胶着战事有什么好的建议给郑国公。
姬悟生用过晚膳以后,带着祝耽一起去了王宫。
选择晚上去,也是为了行动隐秘。
他不是因为王令,而完全是因为出于好奇。
为何多年没有交集的他们,大王会要神秘的单独约见于他。
来到王宫的姬悟生立刻就被王宫卫队带了进去,因为周建国提前告知过卫队。
如若郑国世子姬悟生过来,即刻引领到书房来,不必通报。
此时周建国还在书房专心的研读兵书,听到外面通报。
“郑国世子到!”
周建国赶忙收拾衣物,整理头饰,正襟危坐。
姬悟生带来的祝耽被留在了书房之外。
单独进了书房。
看到坐在书案前的大王赶忙行礼,
“郑国质子,拜见大王。”
“快快免礼,来人赐坐”周建国赶忙说道。
外面的侍从赶忙拿来一个坐垫,放在书案前,便退了出去。
姬悟生内心一惊,这个坐垫放的位置几乎让自己与大王面对面了。
他们如此生疏,却要像老友一样亲密吗?
虽然犹豫了一下,姬悟生还是顺势跪坐了下去。
“谢大王赐坐。”
周建国微微笑着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我兄弟不用如此生分嘛。寡人记得,你快要举行成人礼了吧?”
“回禀大王,是的。”姬悟生谨慎的思考与观察着,神情中透露着十足的戒备之心。
周建国也看出了姬悟生的警戒与拘束。
随即目视着姬悟生坦然的说道,
“实不相瞒。今日处斩韩山武,是寡人准备夺回周国政权的第一步”
姬悟生愣了好一会,眉头紧锁,诧异的盯着周建国。
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姬悟生完全没有想到大王会单刀直入,不绕弯子,光明正大的说要夺回周国政权。
但为什么要直接告诉自己呢?随即好奇的反问道,
“大王今日招臣下来,是想通知臣下免除公父太宰之职。还是跟臣下公父宣战?”
“哈哈哈”周建国一声狂笑“是不是被寡人的话语吓了一跳?认为寡人是不是喝多了?”
“臣下不敢,臣下只是不明白王上召臣下来,却又当面告之要与公父决裂。是为何意?”
姬悟生的确有点摸不着头脑,内心还在猜测各种可能性。
周建国与姬悟生隔着书案,面对面相互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