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王都，宴会上。
“范黎杀了自己的两个哥哥是真的吗？”周建国不经意间的询问着庆沐。
庆沐早就越说越起劲了，冷笑一声，肯定的说道，
“他两个哥哥说是犯了族规，其实背后都是范黎设计的。这个千真万确。”
周建国此刻向范黎投去了佩服的眼神，
为了登上嫡子之位，设计谋杀了自己两个哥哥，这是非常人所能做到的。
但是周建国也明白，如此身份的庶子能爬到嫡子的位置。
没有一定的手段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所冒的风险那就更大了，而且他的内心应该早就练的铁石心肠。
但是范黎如此理智的人，为何会选择冒着被刺杀的风险也要留在王都等赵忆君回来？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就是赵忆君对于范黎而言很重要。
可是当年他们订婚的时候，还都是一个少年孩童。
此时周建国也突然意识到，只有孩童时期的那份感情最单纯吧。
也许早就摒弃情感的范黎，还是无法忘却那段记忆。
周建国突然对范黎有了一丝敬佩与同情。
敬佩自然是他如此荆棘的人生，竟然被他踏出一条大道。
同情那是因为他知道赵忆君的出现会让范黎陷入一种人格撕裂。
周建国从赵忆君姐弟身上看到的都是一种正气，君子之风。
可能是源于之前他们的家风与教育。
范黎虽然出生在贵族，却如同生存在黑暗里一样。
赵忆君可能是范黎曾经生命里的一道光，让他的人生一下子五彩斑斓起来。
但是赵忆君失踪以后范黎就彻底将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
当他依靠种种黑暗手段登上家族嫡子之位的时候，赵忆君突然又出现了。
这样人生经历的范黎只会被撕裂，被折磨。
一边是生命里的光，一边是靠自己在黑暗里踏出来的路。
两者不可兼得，两者也不能共存。
周建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随即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
他觉得既然庆沐知道这么多，那就不再追问范黎的事了。
毕竟范黎的命运选择自己又做不了主，还是趁机问问晋国侯与郑国公的事。
周建国端起酒杯与庆沐又推杯换盏一番，随即询问道，
“你们庆氏情报系统与晋国侯的相比如何？”
庆沐只是冷笑了一声道，
“晋国侯的情报网的确撒的很大，但是内部不严密。”
周建国立刻明白了庆沐的意思，也就是说晋国侯的情报系统虽然发达。
但是内部的情报也容易泄露。
这让周建国一下子联想到东野西伯当时协助自己的时候，很容易就从晋国侯的情报网里获取信息。
周建国心想，晋国的情报网太大，那就势必会臃肿。
再加上官僚体系一旦臃肿，内部不严密也就非常正常了。
周建国看了庆沐一眼，庆沐的蔑视眼神似乎在告诉自己。
晋国侯的情报系统早就被他们庆氏渗透了。
周建国认为，庆氏家族的情报人员潜伏在晋国侯的系统里也不意外。
上次天知局的周甲给自己传来的一个消息，说这个消息是重金买来的。
代表不单单是晋国的情报系统臃肿，很多情报竟然可以买卖。
代表各诸侯国的情报系统怕是已经形成了一个潜规则了。
周建国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周甲已经与这个潜规则情报系统搭上脉了。
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疏忽了？
因为周建国非常清楚，各国的情报系统不但可以买真情报。
而且也可以传递假情报啊。
想到这里的周建国突然会心一笑。
“王上怎么突然自个乐上了？”一旁的庆沐微笑着询问道。
周建国瞄了庆沐一眼，带着醉意的打趣道，
“你的意思是，晋国侯能获取的情报你们都知道？”
庆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晋国侯一直在全力监视寡人，你们获取寡人的信息不会是从晋国侯的情报系统里吧？”周建国笑着追问道。
庆沐也突然微微一笑道，
“王上真是聪慧过人。”
“那晋国侯为何会在郑国与寡人之间选择支持寡人。你们也是知道原因的喽？”周建国笑着追问道。
庆沐呵呵的笑了起来，又敬了天子一杯，然后说道，
“不瞒王上，臣下家主就是得知了王上与晋国侯的谈判细节。才决议来见王上的，也才会有臣下来给王上进贡的”
周建国知道庆沐见自己这两日对他如此亲密，已经有些放下警惕了。
此时醉酒的庆沐已经开始对周建国透露一些，庆沐自己认为不重要的事情了。
听到‘谈判细节’这四个字的周建国，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
周建国大脑立刻开始飞快的运转起来，因为这句话透露了几个重要信息。
第一，他们齐国庆氏已经能搞到晋国宫内的详细消息。
代表齐国庆氏如今的情报系统很是吓人，连晋国侯的事他们都了如指掌。
第二，获知‘谈判细节’才来给自己进贡。意味着齐国庆氏也知道自己要变革。
而自己与晋国侯的交易就是，让晋国侯一招削弱晋国士大夫与宗族。
既然齐国庆氏都知道这个交易细节了，那晋国各士大夫知道这个细节也不难了。
这样一来自己相当于得罪了晋国的整个士大夫。
如果东野西伯开始建议晋国侯开始实行‘推恩令’，那么东野西伯肯定会身陷险境。
毕竟东野西伯的建议是直接伤害了晋国全体士大夫与宗族。
第三，看来齐国会给自己进贡，不单单是要将自己推到列国诸侯的面前。
可能希望自己的变革让晋国侯借鉴，从而引发晋国内部的矛盾。
第四，可能自己的带头变革，对齐国来说也是有益的。
毕竟带头变革的人，一般在历史上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第二个开始变革的人反而会获得成功。
因为第一个变革者遭受时代局限性的舆论压力与反对势力比较大。
周建国脑海里分析完这些以后，才意识到自己把齐国庆氏想的还是有些简单了。
好像自己在庆沐面前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一览无遗，毫无秘密。
“这么说来，你们齐国庆氏也是支持寡人搞变革的喽？”周建国故作镇定询问道。
“那是自然，何况我家主说，王上搞变革。对我们齐国也有利。”庆沐洋洋得意的说道。
“哦？对你们齐国有何利？”周建国漫不经心的询问道。
“我们齐国也要变革啊。”庆沐竟然一副坦然的样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