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黎左右分别再次看了一眼自己老师御龙隐与范元。
他知道,他们二人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可是自己如果不做出抉择,肯定是没有资格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计划的。
御龙隐叹了口气,看着范黎,轻声说道,
“看来为师还是看错了你。你的确应该被赵彰的父亲烹煮掉。”
想起自己的母亲,范黎愤怒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此时的御龙隐也准备再逼一次范黎。
范黎看向范元,下意识的询问道,
“我母亲临终前留下了什么遗言没有?”
御龙隐听到范黎主动问起,突然与范元会心一笑。
然后御龙隐示意范元回答范黎的话。
随即范元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
“虽然你母亲身为奴隶,百般遭受虐待。但是她却非常珍视幼年的你。小人可以感觉得出,你身上虽然有着范氏的血脉,但是她仍然将你视作她的唯一。”
范黎听到这里,内心一暖,顿时泪如雨下。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听到别人谈起自己的母亲。
更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深爱着自己的。
范元看到范黎情绪有些变化,又赶忙继续说道,
“她没有留下任何遗言,也不可能有人替她传达遗言。一个奴隶的遗言谁会在意?但是她临终前,只在喃喃自语道‘冷’与‘疼’二字。”
范黎听到此处瞬间泪崩了。
因为他能想象出那副场景,毕竟他是知道屠杀并烹煮人的过程。
为了保持肉的鲜嫩,及时给肉放血。
一般屠杀方式都是用铁钩从活人肩部的锁骨穿透过去,然后将人直接悬吊起来。
锁骨又被称为琵琶骨,穿透过去可以让人在悬挂的时候无法施展任何逃脱的动作。
从锁骨将人活活吊起来时,那种疼痛是无法想象的。
之所以要将人悬挂起来,是为了放血的时候,方便快速的将人体的血液流干。
毕竟带着凝固血液的肉煮起来的时候,总会带着腥臊味。
古人并不知道为何人在被放血的时候会冷,
那是因为血液快速流失的时候,血液无法为身体其他部位提供热能。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的人喜欢在放满热水的浴缸割腕自杀的原因。
因为在热水里不会让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造成冷的感觉。
范元说的是实情,说的也很平静。
因为当时他就在现场,他没有想到当时的一件小事现在却如此重要。
范黎不记得母亲的真实模样,只知道自己很像母亲。
所以在他的幻想里,母亲是一个极其完美温柔的女人。
但是现在在他脑海里的场景全是,母亲被人用铁钩穿过琵琶骨赤裸的悬挂了起来。
就像杀猪宰羊一样处理着身上的肉。
这让愤怒的范黎再次出现全身抽搐的痉挛状态。
但是范黎这次情绪激动,反而让御龙隐与范元对视以后微微一笑。
他们二人虽然再次用银针帮范黎缓解身上的症状,但是已经比刚刚前一次从容不迫多了。
御龙隐的内心也踏实了许多。
因为从一开始自己与范黎的对话,到自己的一步步引导。
再到让范元的回忆往事,都是自己一步步设计好的。
最终目的就是要将这个原本心灵就千疮百孔的范黎彻底拉回到黑暗里来。
现在他最爱的女人是仇人的女儿,怕是正常人都难以接受。
何况他这样一辈子不被认可,一辈子寻求自我定位的人?
范元最后用范黎母亲对他的爱,以及范黎母亲生命终点的最后喃喃自语。
将一直充满复仇火焰的范黎,彻底扭曲了自己的人性。
其实范黎母亲最后的死亡场景,范元虽然记得事情的大概场景。
但是脑海里的细节早就记不清楚了。
因为这件事太小,不值得记住。
所以这段范元母亲的喃喃自语纯粹是在御龙隐的示意下编造的。
毕竟这样的细节能瞬间让范黎想到母亲当时的痛苦,无助与恐惧。
范黎在御龙隐与范元的一番针灸下,才再次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此时的范黎虽然心如死灰,但是他还是想尽可能多的知道自己母亲的一切。
所以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范元问道,
“我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你还知道她哪些事情?”
范元怕范黎的身体撑不住,然后下意识的看了御龙隐一眼。
御龙隐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范元可以继续说。
范元突然用温柔的语气说道,
“我不了解你的母亲,毕竟她只是一个奴隶。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她很后悔将你带到这个世上。因为她对你也很愧疚,她觉得你的人生只会有不幸与更加的不幸。”
范黎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紧接着范黎,含着泪,苦笑着说道,
“是吗?
这种泪水是感动的泪水,但是范黎却不知道如何去处理这样幸福的情绪。
只能用泪水来表达,因为他第一次感觉到母爱的感觉。
“是的,她在你出生之前,从来没有想过逃跑。但是在你出生以后,她曾经带着你逃跑过几次。但是她的长相又能逃到哪里呢?”范元补充道。
这个时代为了辨识奴隶,竟然会给奴隶的脸上刺字。
但是范黎的母亲,一看就是异族女子,还带着一个幼儿,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范黎都可以想象的出来,自己母亲在每次被抓回来以后所遭受的毒打。
也许正是自己母亲的数次出逃,也让自己的父亲厌烦了她。
所以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玩笑话,而烹煮了她。
此时的范黎早已泣不成声,他用愤怒的拳头不停的砸向地面。
他突然起身跪在御龙隐的身前,对着御龙隐磕头跪拜道,
“老师,我愿意与赵彰的叔父合作。”
御龙隐从范黎此刻的眼神,看到了一股令他自己都感觉到的寒意。
御龙隐内心十分得意,自己终于将范黎内心那份孤独的兽性给激发了出来。
此时的御龙隐,用手轻轻的放在范黎的额头上,说道,
“为师早就已经在做了,只是在等你一句话而已。”
范黎用冰冷的语气再次说道,
“我一定要将‘范大夫’给烹煮掉。我要让他看着自己的肉被我一片片削下来煮熟,然后再看着我吃掉。”
范黎已经不再将‘范大夫’称为父亲,只当成一个禽兽。
此时范黎的心中彻底抛弃了那些儿女私情。
他认为自己不会伤害赵忆君,但是赵彰必须要为自己母亲的死负责。
因为赵彰的父亲不是死在自己手上。
如今范黎拿赵彰的命,换取自己日后的权势也彻底没有了心理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