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俊和凌雅应邀到邱晴川家里做客。
当然,是邱晴川那个隐秘的家。
和所有婚外家庭一样,雯雯将爱巢筑建在花城区一个新开发的楼盘里,位置比较偏僻,绿化和环境都还不错,三室两厅的房子,使用面积一百三四十个平方,两个人住,已经大得离谱了。
自打雯雯与凌雅成为闺蜜,雯雯就不止一次邀请过凌雅来她家里做客。不过柳俊这是第一次来。他和邱晴川固然是至交好友,彼此都是单身在玉兰市工作,相互拜访家庭的动作,却是免了。
如今两位外室成了闺蜜,倒是促进了这个交往。
柳俊一走进邱晴川的家,就愣怔了一下,盖因这个装修式样、家具摆设,都似曾相识。
邱晴川苦笑道:“怎么,有熟悉的感觉?我却是越来越陌生了……”
柳俊就望了凌雅一眼,凌雅和雯雯就吃吃地笑。这个改变,自然是因为凌雅的“强势介入”,两个女人到了一起,整ri里就嘀嘀咕咕这些家居的事情,凌雅便不住的给雯雯支招,要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偏巧雯雯又有装点屋子的癖好,每次听凌雅一说,都是“龙颜大悦”,立马就着手实施。
反正邱晴川和她都有的是钱,不花白不花。
邱晴川身为金融系统的杰出jing英,与在证监会工作的小舅子李建安一道,通过境外期货的炒作,这些年所获着实不菲。
这还真要搭帮柳俊对全球金融走势jing准无比的预测,光是ri元升值那回,邱晴川就赚得满屋子堆不下钱了!
邱晴川因为不能给雯雯一个名分,心里头很是歉疚,就尽量在经济上满足雯雯的一切需求,由着她的xing子折腾。这个倒与柳衙内有异曲同工之妙。柳衙内又再给凌雅的账户上拨过去五百万,实现了当初给她一千万的承诺。
对于柳俊来说,钱甚至已经不是数字了,而是一个概念,很模糊的一个概念。感觉上,全天下的钱都是他老柳家的。
五千亿!
用来砸人,也不知道能砸死多少了吧!
两个小女人,有了这么多钱,不用来搞装修买家具,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花呢。这就难怪短短一段时间,邱晴川要整得不认识自己的家了。
“邱老爷,柳老爷,您两位慢慢聊天哈,我去给你们做饭!”
难得有客人来家里拜访,雯雯兴致极高,笑吟吟的。邱晴川对她是真的好,雯雯也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小女人,唯一不满的是,家里从来没有真正的客人来拜访过。邱晴川是正宗红三代,前途无量的未来之星,雯雯雅不愿心爱的人被人家抓住什么把柄,就宁愿一个人默默地忍受寂寞。
如今终于有了可以互通往来的朋友,看得出来,雯雯的高兴是出自内心。
邱晴川与柳俊在沙发上落座,凌雅主动承担服务员职责,忙不迭的给两位老爷泡茶水,切瓜果,笑嘻嘻的极其热情。
邱晴川不由再一次发出了苦笑,望着柳俊说道:“柳俊,合着咱俩是客人?”
柳俊淡淡道:“我本来就是客人!”
邱晴川就好一阵郁闷,瞪了他一眼。这人,说话还真是不留一点面子。
凌雅做好了服务员的分内工作,就撩起裙子,坐在柳俊身边,小鸟依人一般,眉目之间,神采飞扬。不过很显然,柳俊和邱晴川的心情,没有那么愉悦,尤其是柳俊。
市里的局面,很让人焦心。
或者,严格来说,不是市里的局面令人焦心,而是上面的两位大佬,令人很不安。柳俊总觉得,局面不至于如此宁静。
邱晴川端的茶杯喝了一口,随口问道:“柳俊,听说你们市里的市长选举,汪国钊只得了百分之七十的选票?”
柳俊瞥他一眼,淡然道:“你也知道了?”
邱晴川就笑笑。
虽然他和柳俊是好朋友,但他身为省建行的行长,原本不至于如此关注玉兰市的政局变化。不过上回柳俊提醒过他,说出了金融系统,外边的世界也很广阔,邱晴川深有感触,自然而然对地方政局加意留神起来。
柳俊说得没错,谁也没规定他邱晴川一生只能在金融系统发展。由金融系统走出来的国内高官,位极人臣的先例不是没有。
邱晴川在心里,也并不认为,自己仕途的最高点,只能是央行行长。
要最终跨越这个高度,邱晴川对其他政务,就必须要多所了解,就算最终只能达到这个高度,一个了解全国政局的央行行长,才是合格的!
邱晴川此人,讷于言而敏于行,聪慧睿智,亦是杰出的官场人选。
“柳俊,实话说,我不认同你这回的做法!”
邱晴川直言不讳。他原本是逢人但说三分话的xing子,唯独与柳俊极其投缘,也就并不恪守这个信条,每次与柳俊谈话,都是开门见山。
无疑,他也想到了这个百分之七十选票之后的问题所在。通过这个动作,聪慧敏感如汪国钊,必定能看出背后的文章。
柳俊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吭声。
凌雅忽然在一旁插话道:“丁玉舟坚持要这么干,其实也是要断人退路!”
邱晴川瞥了凌雅一眼,缓缓点头。
柳俊却是大吃一惊,原本歪歪靠在沙发里的健硕身躯悠忽挺直了,眼睁睁地望着凌雅,似乎难以置信。凌雅不由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脸,诧异地道:“怎么,我脸花了吗?还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
柳俊猛摇头,看她的神情益发怪异。
邱晴川笑道:“柳俊,别装了,我就不信这不是你教她的!”
柳俊立即再次摇头,说道:“绝对没有,我和你一样奇怪,凌处长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聪明了?”
凌雅不由大为气愤,狠狠捶了柳俊一下,撅着嘴巴说道:“什么呀,难道我真的那么笨吗?丁玉舟又不是小孩子了,在人代会上玩这么一手,不就是要逼着你表态,告诉大伙你已经和他联手了吗?”
邱晴川大感诧异,情不自禁地朝凌雅竖起了大拇指,脸上带着明显的欣赏之se。看来在总理办公室和省长办公室历练过的,就没有一个笨人。
柳俊却以手加额,神情甚是郁闷。
“怎么啦?”
凌雅见了这般模样,不免心下惴惴。
柳俊连连摇头,叹息道:“我原以为,你就是一个笨丫头,这才……这下麻烦了,我可不习惯身边睡那么一个聪明的女人,特没安全感!”
邱晴川哈哈大笑。
凌雅这才回过神来,合着这可恶的家伙就是在调侃自己,不禁又羞又愤,抬起嫩生生的粉拳,在柳俊肩膀上连捶了十几下,只是不敢太用力。此人强壮如牛,打得狠了,凌处长一只纤纤玉手不免糟糕。
笑过一阵,邱晴川又微微蹙眉,说道:“柳俊,丁玉舟这手够狠的,你没退路了!”
柳俊轻轻一叹,说道:“身在此间,想要八面玲珑,时时占据主动,哪有那种好事?”
“说得是!”邱晴川点头赞同:“丁玉舟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自己,也没有退路了。”
尽管有靳秀实亲自出面斡旋,要丁玉舟完全放下昔ri隔阂,与柳俊jing诚团结,难度也是不小。丁玉舟的面子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他对柳俊是否能真的和他团结一致,也存有很大的疑虑。
局势明摆着,瞿浩锦和邰惟清强势进驻a省,针对本土派出招的意图十分明显。本土势力,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是迟安峰汪国钊已经做出的选择,靠上去,重新站队。其二就是对着干,抵抗到底!
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有利有弊。选择第一条路,固然可以获得瞿浩锦邰惟清的好感,但充当马前卒打头阵乃是必须的,胜了好说,败了就是替罪羊。新近投靠的势力,毕竟不能和人家的嫡系相提并论,随时可以牺牲。选择第二条路,则要全面衡量自己的实力,是否足够。
有靳秀实支持,只是一个方面。
丁玉舟认为,还需要更强有力的支持!
除了瞿浩锦和邰惟清,a省第三股外来势力,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柳俊,只有他能够有效整合何延安的旧部,同时获得严柳系和何延安系的强力支援。
有了这两个强劲的后援,丁玉舟他们这帮本土势力冲锋陷阵的时候,心里才有底气。
官场上,从来也是实力决定一切,谋略只是辅助手段。
弱国无外交,用在官场上,也是恰如其分的。
所以,当丁玉舟明白无误提出要给汪国钊一个下马威,柳俊没有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因为与丁玉舟比较起来,他更加没有选择的余地。
丁玉舟他们或许还可以选择与瞿浩锦邰惟清合作,唯独他柳俊不行。作为严柳系明白无误的政治接班人,他不可能与瞿浩锦或者邰惟清走得太近!
这个是最基本的忌讳!
丁玉舟他们需要柳俊,柳俊又何尝不是需要丁玉舟的支持。这是三鼎足唯一的可行之道!甚至可以说,如果他在a省成功整合了何系与靳系的势力,是他更快走进大派系核心的最佳途径。
年纪轻轻,孤身前来,以小小副厅级干部的身份,成功在a省拉起一股大势力,想不引起高层大佬关注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