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常委会表决结果怎么样?”
常委会开完,柳俊回到办公室,于怀信紧着给他沏上新茶,微笑着问了一句。
于怀信追随柳俊也有两年半时间了,待遇解决了正科。他才做柳俊秘书那会,连个副科都不是,不多久就解决了副科待遇,年前上的正科。算是踩着红线去的。宾主之间,甚为相得,柳俊也很着意培养他。于怀信在柳俊面前,比较放得开。
于怀信自也知道,汪国钊的议案不可能在常委会上通过,只不过汪国钊公然抢夺柳俊手里的权力,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怀信很想听到汪国钊扎扎实实吃瘪的消息。
“没有表决。”
柳俊简单告知了常委会的讨论结果。
确实是无需表决。
整个常委会,完全一面倒,大家几乎是争先恐后的跳出来声讨汪国钊,就差直接指着他的鼻子斥责他不知天高地厚了。
除了丁玉舟和柳俊,所有丁系柳系常委,都明确无误的表了态。甚至新任jing备区司令员万泰,也很委婉的表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万泰发言的时候,丁玉舟和汪国钊的眼睛同时眯缝了一下。
此前的jing备区司令员常威,一改无条件支持jing备区第一书记丁玉舟的态度,选择支持柳俊,已经让丁玉舟吃惊,不过总还认为是“夜帝夜总会”事件引发的连锁反应。不料新任的司令员万泰,也是明明白白的支持柳俊,就不能不让丁玉舟吃惊了。
丁玉舟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事先与万泰沟通。以丁系柳系合力,足以完全控制常委会,丁玉舟就没有必要将万泰拉进来。
通常来说,在市委书记与市长发生分歧的时候,jing备区司令员都会采取中立的态势,不参与地方事务。但现在万泰也明确表态,照常理分析,必定是冲着柳俊去的。
因为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汪国钊的议案,并非针对丁玉舟,而是针对柳俊与李惠,还有市zheng fu其他的副市长。万泰完全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丁玉舟以前隐约听到一点传言,说柳俊与现今军方实力派何武系关系不错,当时并没有在意,一笑置之。柳俊才多大一点年纪,倚仗父亲和岳父的庇护,在官场纵横驰骋,是可以的,焉能与何武系这样最正宗的红se家族发生什么联系?
就算是严柳,似乎也很难与何武系搭界。毕竟何武系是明确支持当今的。
何延安倒是极其看重柳俊,但那也只是一种欣赏。何延安什么人物,岂会如此不知轻重,为了支持柳俊这样一个年轻人,将整个老何家都拉上来助阵?太不符合官场常规了!
现在看来,传言竟然极有可能是真的。
先后两任jing备区司令员,都是这种态度,其中必定有原因。
若是搁在以前,丁玉舟猜到了这种关系,心里压力必重。如今却是完全不同了,他和柳俊,已经站到了同一条战壕里。虽然不能说柳俊的力量就是他的力量,最起码,就目前局势来说,丁玉舟和整个本土派,盟友越强大越对他们有利!
汪国钊的吃惊,与丁玉舟不同。
他与柳俊接触的时间毕竟不长,对柳俊的了解,远不如丁玉舟那么深入,一时三刻,自然想不到威名赫赫的何武系身上,只是惊异于丁玉舟的手段,在这样的事情上,居然可以说动jing备区司令员明确表态。
当最后一名常委,市委秘书长冯涛表态之后,丁玉舟望了汪国钊一眼。
汪国钊淡然一笑,朝丁玉舟点了点头。
“散会!”
丁玉舟说完这两个字,慢慢起身,背着双手,缓步走出了会议室。牛前进拿起他的水杯和笔记本,紧随在后。市委书记办公会议和市委常委会,市委书记的秘书照例负责记录整理会议内容。当然,市委办公室还会安排其他秘书人员参与记录,以便相互印证。
随后是汪国钊,微笑起身,缓步出门,丝毫没有不愉之se,眼神似乎还很愉悦。李惠望了柳俊一眼,发现柳书记沉静的外表下,带着一丝忧虑。
李惠就暗暗叹了口气。
丁玉舟的行事风格就是如此的,几十年了,不好改!
听说没有表决,于怀信就欣慰地一笑。柳书记尽管不曾透露常委会的细节,想也能想得到,汪国钊肯肯定是颜面大失!
也真是怪了,好端端的,干嘛自己找抽啊!
于怀信正要说两句俏皮话引柳书记一乐,却猛然发现,柳书记神情有些不愉,双眉微蹙,似乎正在为某些事情忧虑。于怀信的心,也跟着莫名的紧张起来。
大凡柳俊露出这种神情,就是当真碰到难题了,或者是碰到了很不开心的事情。于怀信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以免打扰柳书记的思绪。
柳俊靠在椅子里沉思稍顷,抓起桌子上的红se保密电话,拨了出去。
“老爸,是我,小俊!”
柳俊将电话打给了严玉成。
他是极少数几个可以不经秘书代转,直接将电话打到严玉成办公室的人。
“嗯!”
严玉成淡淡回应了一声。
柳俊深深吸了一口气,在电话里简单将a省的局势和自己采取的手法说明了一下。事实上,他如今在a省合纵连横,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市委副书记的权限,俨然以严柳系在a省的代言人自居。事情已经做下了,很可能已经引起瞿浩锦的不满,这个时候,是必须要将情况向严玉成或者柳晋才做个汇报的。
之所以选择向严玉成汇报,而不是向自己的老子汇报,也是有原因的。毕竟严玉成做的是党务工作,柳晋才更加偏重于经济建设工作。
严玉成一直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柳俊的汇报时间也不长,不过十来分钟,突出重点就是了。虽说是保密电话,终归这样的大事,最好的沟通方式,是面对面。
汇报完毕,柳俊就闭上嘴巴,静静等待严玉成的指示。
“锋芒太露!”
稍顷,严玉成淡淡说了四个字。
“是,我知道了!”
柳俊恭谨地答道。
“瞿浩锦不是邰惟清,行事作风干净利落,要当心了!”
严玉成再次吩咐道,加重了一点语气。
柳俊心中一凛。他和邰惟清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甚至可以说是交锋。感觉上,邰惟清行事谨慎,没有十足把握不随便出招,说得不好听一点,有点优柔寡断。但与瞿浩锦,却迄今尚未谋面,更加不曾领教过这位当今悍将的手段。严玉成何等人物,如此郑重其事地提醒他“当心”,岂同儿戏?
“避其锋锐,击其惰归?”
柳俊试探着问道。
“避其锋锐是对的!”
严玉成只认可了柳俊的前半句,对“击其惰归”,并未表态。这个态,也确实不大好表!柳俊不过是区区的副厅级干部,要对一个省委书记“击其惰归”,谈何容易?纵算严玉成对柳俊之能,知之甚稔,也不能随便给他“鼓劲”!
这个女婿,可是自己和晋才,都一致看好的接班人啊!
眼见得柳俊孤身在a省,独力支撑,力抗强压,严玉成心里也起了怜才之意。这样复杂艰难的情势,就算是自己,也甚少经历过!
稍一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倘若当真惹急了瞿浩锦,对景时候,狠狠给你一双小鞋,背个大大的处分,至少需要三五年才能缓过劲来。
“小子,要真是太难,休息一阵吧!”
稍事沉默,严玉成忽然说道,语气也柔和了一些。
柳俊再次一凛,莫非连严玉成,也觉得自己目前的局势很不乐观,竟然萌生了退意?严玉成如今地位不同往ri,从上而下看,视野和他是完全不同的,很多时候,再聪明睿智的人,也需要站到一个很高的高度来俯瞰全局,才能看得清楚。
身份不同,视野不同,细微之处,往往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柳俊沉默着,严玉成也不催促,静静等待。
“老爸,谢谢你!不过,我想试试!”
良久,柳俊缓缓说道,语气坚定。
“好!”
严玉成也不犹豫,当即答道。
“记住,多和何延安同志联系。”
“是的,我明白。”<b />
柳俊恭谨地道。
很显然,严玉成的话,指出了重点。何延安身份特殊,又曾是a省的省长,对a省的事务,表示关注,甚至争取些什么,均在情理之中,无论瞿浩锦还是邰惟清,乃至他们背后的人,都不能有甚言辞。譬如此番崔福诚进省委常委班子,瞿浩锦纵算不满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再强悍的xing格,身在体制之内,亦不能事事由着xing子来,该妥协的时候,还得妥协。
放下电话,柳俊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子,掏出一支烟来点上,感觉压力忽然之间小了许多。严玉成等于已经认可了他在a省的所作所为,必要的时候,严柳乃至大派系,都会发出声音。
他在a省,并非孤军作战。
一支烟尚未抽完,电话铃又急骤地震响,柳俊抓起电话,不过听了两句,脸se就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