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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额头一阵剧痛，大头朝下的被倒在地上，宋小舟捂着脑袋疼得直想骂娘。谁知刚想抬头，眼前一花，一个重物紧随其后的砸下，一下就将她撞倒在地。
“嗯……”
低沉的闷哼声在耳边响起，转头看去，只见那个欠揍的小子正大咧咧的躺在自己的身上，一张小脸鬼画符一般，唯有一双眼睛黑的宛如墨珠，眉心紧蹙，显然伤的不轻。
这里似乎是一座巨大的地窖，只在上面开了一个不大的天窗，有细微的光照进来，光线很差。宋小舟快速的扫了一圈，心下微微吃惊，只见这座地窖里竟然有不下一二百人，全都是八九岁的小孩，有男有女，人人手脚都锁着铁链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每个人身上都有伤痕。
一声清脆的鞭响突然响起，几道鞭影刷刷的抽下来，孩子的哭声登时响成一片。几名凶神恶煞的大汉怒喝了几声，吓得孩子们如同受惊的小兽，拼命的挤在一起，一个个瞪大了惊恐的双眼，像是一群受到惊吓的小狗。
两名大汉走上前来，拎鸡崽一样的将宋小舟和李征揪起来，和另外一同抓来的七八个小孩一起上了锁。锁链长长的，将十多个人锁成一排。李征在第三个，宋小舟在最后一个，她探出头向他看了一眼，正好瞧见他看过来的眼神。
两人对视一眼，但见对方眼神冷静，远没有一般小孩突逢大变的惊慌，不由得各自心中都升起一丝疑问。可是不知为何，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看到对方这个倒霉的冤家，心里却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心安。
就在这时，天窗处突然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闷响，二十多名大汉从高梯上鱼贯而入，点着松油火把，缓缓的走了下来。孩子们全都仰起头，一双双眼睛顺着蓬乱的发丝间望过去，只见天窗外的白光洒在入口处，光线被铁栏杆敲碎，形成一片片细小的光斑，照在楼梯上，像是初冬飘的雪花一样。一片黑灰之中，一名穿着一身白色狐裘的少年以白绢捂着口鼻，轻蹙着眉头，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缓步走了下来。
这少年也不过十三四岁，一张脸诡异的白，秀气的双眉像是女孩子一样，越发显得一双眼睛阴郁邪气。他用手帕捂着鼻子，似乎是不堪忍受这里的腐败的气味，目光清淡的掠过孩子们的脸，问道：“人都齐了吗？”
“回禀七少爷，都齐了。”一名四十多岁的管事连忙恭敬的跪在地上，将头几乎埋进裤裆里，谄媚的说道。
“库房里的银子少了两层，你们超出了预算。”
那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惊慌的抬起头来解释道：“七少爷，如今世道太平，瀚阳已经多年无战事了，每年的收成也好，肯卖孩子的人不多，就这些，还是小的跑遍了整个瀚阳省才凑齐的。”
“行了行了，我又没说你什么。”
七少爷笑着说道，邪气的眼梢微微挑起，笑道：“瞧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有多苛待下人呢。”
管事连忙说道：“不不，小的没这个意思，七少爷为人大度，心胸广阔，能在少爷手下当差，是小的的福气。”
“好了，既然凑齐了，明天就准备上路，早点完事早点交货，这个地方我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那名少爷说完，转身就想走。
二十多名拿着火把的大汉连忙随侍在一侧，地牢内光线晕暗，孩子们黑压压的头像是一片死亡的海水，有低沉的呼吸声响在耳侧。宋小舟突然生出警觉，正想出手，却已经晚了。
只听站在自己前面和自己一同被抓来的小孩突然大声叫道：“这位少爷请留步！”
少年回过头来，微微有些惊讶的看着那名孩子，只见这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相貌俊秀，身上的衣服虽然脏，但是料子却很不错，一看就是出身于富贵人家。
他虽然害怕的手都抖了，可是还是鼓足勇气大声说道：“我们几个不是被买来的，我们都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孩子，是那几个人把我们抓来的，你们没有我们的卖身契，不能掳走我们。”
此言一出，一名褐衣男子突然面如土灰，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像是一滩腐肉一样，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七少爷转过头来，淡淡的看着那名褐衣男子，嘴角挂着一丝浅笑，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小的，小的该死！”
那人突然发疯一样的疯狂磕头，只是几下，就已经血流满面。
“小的一时贪心，跑去赌坊堵了两把，将少爷给的银钱输光了，无奈之下，只好，只好……”
“男人爱赌钱，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知，那名少爷却轻笑着说道：“有爱好，就有动力，就敢拼命，我喜欢你这样的人。”
那人满头鲜血，听了这话突然愣住了，双眼好似能喷出火光来。
“可是，你却犯了我的规矩，还试图欺瞒我，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家里的规矩是什么来着？我怎么忘了？”
那名少爷眼角带着笑意，继续说道：“不过，这次出来前答应过老爷子，这一次出来不得见红。”
他笑容淡淡的几句话，却几乎将那人折磨死，大汉脸色青白的看着他，巴望着一丝生机。
这时，却听那少爷又说道：“没办法，原本应该砍了你的手脚再拔舌的，现在还是勒死了事吧。”
话音刚落，就有两名护卫走上前来，将瘫软在地的大汉一把揪起，快速的拖出了地牢。黑漆漆的牢房内阴沉压抑，没有人敢大声喘息，有的孩子在无声的抽泣着，像是呜咽的小狗，不敢发出声音。
“真是抱歉，我的属下不懂规矩，你们几位受委屈了。”
听到这话，宋小舟这一排的几个小孩顿时喜上眉梢，那名大胆揭穿此事的孩子更是眉眼含笑。然而还没等笑容滑进眼底，就听那七少爷继续说道：“不过，既然已经抓来了，就万万没有放回去的道理，只能算你们运气不好，下辈子再好好投胎吧。”
说罢，对一旁的管事吩咐道：“先送他上路吧，还有一个多月的路要走呢，这么聪明大胆的孩子，可别留下来惹事。”
几名大汉风风火火的就走了过来，那名孩子愣住了，一边挣扎着一边叫道：“你们、你们这是犯法，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你们放开我，我家是湘阳大户，我爹是秦世雄，你们想要多少银子，我爹通通都会给你们的！放开我，爹！爹救救我！放我走！”
“咔嚓”一声脆响，一名大汉一把扭断了他的脖子，惨叫声戛然而止，那人就这样拖着孩子的一只脚，嗖的一声，就扔在了地牢一角的水潭里。
所有人都吓呆了，那名七少爷却仍旧浅笑着望着他们几个，淡淡的问道：“你们是怎么来的呀？”
所有的孩子都惊慌失措的望着他，没有一个人敢说话，那人却不生气，继续追问道：“不用害怕，我向来喜欢听话的孩子，随便说说看。”
“我们、我们是被家里卖了，被少爷买来的。”
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一边哭一边说道。
那名少爷很满意的一点头，赞叹道：“好聪明的孩子。”
“砰”的一声，一名大汉突然飞起一脚，一下就踹在那小女孩的胸膛上，刹那间，小舟甚至听到了那孩子胸骨断裂的声音，只见她整个人凌空飞起，狠狠的撞在石头上，双目大睁，软软的掉了下来。
“你们呢？”
他的声音仍旧温和平静，可是此刻听在耳朵里，却好似魔鬼一样，让人脊背发寒。
领头的男孩已经死了，排在第二的小女孩也死了，他的目光落在了李征的身上，颇感兴趣的看着这个始终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的小孩，轻轻挑着眉：“好漂亮的孩子，我问你话呢，不要紧张，好好回答。”
静，死一样的静。
空气中好似被压了几千斤的重物，让人喘不过起来。
李征站的笔挺，一双小拳头藏在袖子里，几次握紧，又几次松开。他突然想起了七年前的那场屠杀，刚刚出生的他被母亲抱在怀里，风吹过车窗上的帘子，他透过窗子无力的望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那些人，那些他拼死想要保护的人，终于还是因为他的缘故，全部死在了那个肮脏的刑台上。
他的指尖泛白，狠狠的扣住掌心，那般用力。
“哇——”
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痛哭声突然响起，所有人惊愕的回过头去，只见那个排在队伍最后的粉衣小女孩突然伏地大哭，一张小脸通红，一边哭一边叫道：“娘亲！娘亲！我要娘亲！我要回家！”
好似连锁反应，几百号孩子霎时间齐声痛哭，好似一场巨大的交响乐。
李征神智一凌，脑子迅速运转，终于，他的眉心不易觉察的轻轻一蹙。然后在所有人的瞩目中，不争气的被吓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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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十点半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