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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朱权心中已然透彻,蓝玉这小子乃是忠于太子,若是燕王朱棣极力反对他出征辽 www.W.com
青衣小婢返身进到船舱之中,抿嘴笑道:“原来是一个傻小子,听得小姐你的笛声,呆头鹅一般的冒雨尾随而来。”
船舱中端坐着一个年纪只在二八年华,身穿淡紫色衣衫的少女,却见她生得细腰雪肤,一张瓜子脸肤若凝脂,双眉若远山青黛,一双大眼好似深潭中的明月,春葱般的五指轻轻抚弄着一只斑竹笛子,斜斜倚靠在舱壁上,显得略有三分慵懒之意。闻得那小婢的言语,秀眉微蹩,不悦道:“你这丫头便是言语无礼得紧,怎的将人唤作了呆头鹅?”
朱权身处不远,耳中闻得舱中那女子轻柔之极的声音,心知她主婢二人口中所指的“呆头鹅”,不是自己却又是谁?不由得甚是狼狈尴尬,心忖道:早知是个少年女子。我便不跟来了。
那小姐侧头从船舱的小窗上布帘中隐约见得朱权身处一艘无棚的小舟船头,迎着微微细雨,心中一动,柔声唤道:“公子既是喜欢此曲,便也算得颇有缘分,便请同舟一行,待我再试奏一曲,请阁下品评,指正一二。”她听得朱权说被此曲所感染,便也以为他乃是个深通音律雅人。
朱权听得她相邀,便掏出些碎银给自己拿小舟的船家,以作船资,轻轻迈步上了那艘乌篷小舟的船尾,心忖道:古代女子好像都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东西,我便站在船尾静静听她演奏便好。
布帘掀动间,青衣小婢钻出舱来,递给他一柄油纸伞,轻笑道:“莫要淋成落汤鸡了。”
朱权听得她的言语,心忖道:这小丫头当真刁钻难缠。目光扫过小婢身侧却是隐约见到舱中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衫的女子身影斜靠在舱壁上,容貌身形尽皆给那青衣小婢遮去,只见得她的兰花般的五指轻轻握住的那一只斑竹笛子。心中突然好奇道:不知她的样貌如何?想到这里,脸上也是微微一红,暗叫惭愧,心忖道:我去关心人家容貌美不美做什么?
舱中的少女隔着布帘,只隐约可见朱权的身形,对他的神情却是一无所知,将斑竹笛横置于朱唇边,轻轻吹奏起来,低声悠扬婉转,正是朱权先前所听到的那一首曲子。
轻风细雨中,朱权手持着油纸雨伞,矗立在船尾,随波荡漾在河上,来到这个世界后所接触的诸多人心险恶竟似被这笛声吹得随风飘散,无影无踪。一曲终了,才恍然回过神来。
只听得舱中那少女柔和之极的语声道:“小女子微末之技,难免贻笑大方。这一首《梅花三弄》可还入得公子法眼?”
朱权闻得她谦逊的口气,竟似将自己当作了善解音律之人,忙不迭的摆手道:“莫要误会了,本人对音乐之事乃是一窍不通。”说到这里,语声一顿,叹了口气道:“我近日家事中多有烦恼之处,不知为何听得姑娘你的笛声,便相通了一些左右为难,不易决断之事。”
舱中少女听得朱权坦然自承不通音律,心中讶然,待得听朱权说起家事烦恼,回想起自己的身世,原来她自幼孤苦伶仃,蒙义父收留抚养,对自己可说是关怀备至,视若亲生。转念想起义父虽是朝中重臣,但却甚是贪图权力地位,前几日大哥和自己交谈的言下之意,竟似有意将自己嫁与魏国公徐达的儿子徐辉祖,一个和自己素未蒙面的陌生少年。回想起义父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却也是左右为难了。
朱权轻叹一声,低声道:“家父乃是一个极为精明厉害之人,却将我大哥一个善良厚道之人立为了一家之长,传承他的家业。我四哥也是个心机深沉之辈,认为自己的才能远胜过大哥,便来邀约我共同进退,以作联盟。最为难之处乃是,大哥对我虽甚是关怀,但他的儿子和一帮忠于他的属下之人,却又对我大起敌意,认定了我乃是他们的心腹大患。倒叫我左右为难了。”他心感朱家父子皇权之争甚是险恶,便将这庙堂朝野中的暗流汹涌比作了一个家族之内的争权夺利了。
少女听得朱权诉说自己的心事,不由得一怔,暗暗叹了口气,心道:便是我和他这般易位而处,怕也是难以决断了。想到自己的心事,心中不由涌起了三分同病相怜之情。
朱权突然笑道:方才听了姑娘你催人向上的曲子,我已然是恍然大悟。试问一个人最为要紧的是什么?若是连在这个世界生存都成了问题,哪里还谈得上其他?为了生存,不论与什么人为敌,都不能算作是错。我听姑娘演奏的曲子中,竟似颇带寒梅,傲雪的顽强生命力,做人不也该当如此么?”
紫衣少女听得朱权此番言语,不由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这番言论在她听来,无异于作石破天惊,惊世骇俗。要知当此世事,文人士子莫不深受儒家风气熏陶,崇尚孟子的言论,所谓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是以朱权这番后世重视生命的言论,无异于离经叛道。若是方孝孺,黄子澄之类的饱学之士亲耳听闻,不痛斥其非,才叫拙拙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