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话要是能相信,那公鸡也能下蛋了。
来的时候是被扛着过来,回来的时候是被抱着回去,倒不是爷矫情,爷的腿窝酸的迈不开步子了。
司寇殇将爷抱回到爷以前的闺房,爷看着他噙着无害的笑忙前忙后的给爷张罗着饭菜,怎么看他,怎么像大尾巴狼。
“天天——”
拖长的语调又甜又腻,爷膈应的要命,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把后脑勺对上了他。
“为什么不理我了呢,嗯?”
男人心情好,看女人的后脑勺都能看的心花怒放,揽着女人欢畅的撒着娇,女人郁卒之际不愿发表任何官方言论。
“小娘子长得可真俊,脸白胸大屁股翘。”
他在爷耳边徐徐吹气,爷闭眼冷笑,听听,这就是俗人的俗见解。
“小娘子身段好,皮肤滑,水灵灵的豆腐让人馋。”
听他越说越不像话,爷忍不住出声:“你除了会讲荤段子,就不会说人话了吗?”
无辜的眨眼,继续在爷耳后根吹着气:“那你想听什么,我就讲给你听什么,可好?”
沉默了片刻,爷轻声道:“说说你这几年吧……”感到揽在腰上的力道一紧,爷勉强扯扯唇角:“从来到这个岛上至今,从未听你提到过这几年,想必你是过的不甚愉快,这些事情压在心里,我知道你不好受,也知道你怨我,恼我,恨我……说说吧,我想听。”
脸埋入了爷的后颈,好半会才传来他闷闷的声音:“好,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给你听。”
他钻入了被窝里紧紧和爷挤在一起,臂膀横过爷的胸前收缩力道,脸颊贴着爷的后颈,紧紧的,死死的贴靠着,相互厮磨着,犹如那相濡以沫的鱼。
深吸了好几口气,他才慢慢的张口,声音却放得很低。
“那年从申府离开后,我总觉得忘了什么,可每每一想,头如针刺。后来索性就不想了,毕竟谁喜欢没事找痛呢……”
“那个姓董的死女人,我见她第一眼就厌恶的要命,恨不得能烫烂她那张令人生厌的脸,恨不得能戳瞎那双令人生厌的眼……”
“后来我也这么做了,可笑她还问我为什么。那有这么多为什么,她都不知道如何惹的我,我又怎么知道?”
“我的野心便是征伐这天下,于是我不停的征战,不停的杀人,看着属于自己的版图越来越大,却每每不知为何,心却总觉得那么空……”
“属下体察上意的送来许多细腰肥臀又胸大的女人,他们觉得我这是空虚了,得有女人给我暖床,供我乐呵。按理说瞧着这些个美人我是喜欢的,却不知为何提不起劲……”
“又一次两军交战之际,我晃了神,因为一个背影,那个背影触动了我脑中的某根弦,让我觉得有丝莫名的熟悉。就是这么一晃神,我中了一箭,好在这箭插得不深,又没毒,否则……”
“回去后我做了个春梦,梦见有一个女人在我身下哭,我却抓着那女人的细腰,用力的,狠狠的让她哭的更大声……”
“一连几夜下来我都做着同样的春梦,而我就迷上了这种感觉,如果这个梦一日不在梦里出现,我就会失落,会空虚,会暴躁,会想杀人……当时我想,我爱上了一个女鬼……”
“后来有个解梦的和尚说,我作孽太多,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于是我放弃了一切,那样的宏图霸业,即便是我半生的梦想,却也敌不过我内心住着的那个女鬼……”
“我就像一个漂泊无依的鬼,四处的游荡,我不知那个女鬼在哪里,我只知道,只要我走的地方多,遇见她的机会就会大,只要在我有生之年走遍这世上的每寸土地,那我就有遇见她的希望……”
“我爬过高山,走过盆地,穿过深林,去过荒漠……茫茫人海中我在想,我的女鬼究竟在何方?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躲着我……”
“又一次的穿过沙漠,那一次不赶巧,我遇上了流沙,在我被滚烫的沙子埋没的时候,我想,算了吧,这样就算了吧,省得我终年累月的无头苍蝇般的找下去,这样就算了吧,别再让自己那么累……”
“朦胧中,我明明看见了女鬼在冲我笑,可醒来后,看见个老头在对我咧嘴笑……”
他忽的咬上了爷的后颈,咕哝:“老头一剂药下去,我什么还不明白?你这个女鬼。”
慢慢握上了他的手,感到他的回握,爷默了片刻,道:“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把自己弄得那么惨,回过头来就来骗取爷的同情与愧疚。”
他松开嘴,舔了下后颈的牙印,笑了:“你愧疚了,那我哪怕再惨点,那也是值得的。”
爷沉默的闭上眼睛,任他自个说去了。
翌日到了莫子谦那里,莫子谦的一双桃花眼很是个凌厉,几个来回将爷上下扫视着,恨不得能戳上几个窟窿才好。
爷要过去抱孩子,谁料他却抱着孩子一个转身,在留给爷一个华丽的背影后,就这么在爷眼皮子底下离爷而去。
这是与爷耍脾气呢这是?
爷恼恨,当爷多稀罕你似的,能走就走远点。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这段日子用鸡飞狗跳已经不足以形容其热闹程度,家里有两只雄性动物那已经代表了祸乱,若是两只占有欲极强的雄性动物呢?那简直就是日日上演着世界大战——
“你那闺女当借口,三番两次的将人从我这截走,话说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闺女饿了要吃奶,若你也有个要吃奶的闺女,我无话可说。”
“姓莫的,不会给你闺女吃羊奶吗!”
“你闺女才吃羊奶!你们全家都吃羊奶!”
“姓莫的你要找人打架是么?”
“打就打,我怕你?”
隔着饭桌两人你来我往拳脚相加,一桌子饭菜瞬间化为杯盘狼藉。
饭桌上等着开饭的两老头一老太太简直要老泪纵横,这年头,要吃口囫囵饭容易吗?
再比如——
“姓莫的,你闺女身上怎么又多了件新衣服?将人当裁缝用,你不心疼是吗?”
“我闺女人小,两件衣裳才能抵得上你儿子的一件,这样我们闺女才不吃亏。”
“那你闺女头上的那顶小花帽呢?”
“你儿子要戴的话我不反对。”
“你敢把我儿子当做女人?姓莫的你要找人打架是么?”
“打就打,我怕你?”
刀光剑影,铁器铿锵,两人所过之处犹如台风扫尾。
每隔上一两日,这样的闹剧就要上演一次,两老头不是没跳脚骂过,不是没严厉制止过,除了头两次还有些效果外,以后两人却依旧我行我素,你争我斗乐此不疲。渐渐地,两老头也就麻木了,习惯了,顺其自然了,爱打是吗,老子们特意留个一方空地给你们两打个够,吃着饭还有娱乐节目看,何乐而不为?
有男人的地方就有战场,对此现象爷不方便发表任何官方言论。
当然这里的男人当然是指爷这里的男人。
两人成天的打架斗殴严重影响了岛上居民安宁平静的生活,岛上女人看爷的眼神都带着鄙夷的,瞧瞧这个窝囊的女人,连自家男人都管束不好,真丢女人的脸。
爷能说什么,说爷不如你们孔武有力,打不过自家的男人?
还是说自家的男人不比你们家男人孱弱,一个个神通广大武技超凡,能以一敌百吗?
所谓夏虫不可以语冰,不过如是。
日子就这么吵吵闹闹的过着,直到有一日两男人无意间发现了一本武功秘籍,幽冥神功。
两男人愤怒了,暴躁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邪功,那女人不知死活的还在练着?
待从这本神功里发现了那天大的秘密,两男人石化了,继而狂怒了。
莫子谦抱着闺女要跳崖,司寇殇领着儿子要跳海,反正她已不打算要他们,那索性死了一了百了。
爷万分头痛,发什么神经,你们丫丫的都发的哪门子神经?
司莫两人无不冷笑又委屈,幽冥神功呢。
爷只能万分耐心的解释给他们听,爷都好久不练了好不?
司莫两人怒,当他们傻当他们不知道么,幽冥神功练到十层,就能打开时空之门,她就可以由着这时空之门离开这里,去那四方物的世界里,找那个讨她欢心的野男人去了。
爷怒了,说过了爷都好久不练了,这两丫的怎的就冥顽不灵了呢?再说那个野男人,爷连做梦都不会梦见他了好不?
司莫冷笑,口是心非的女人,当他们傻啊,连她的话都会信?
后来,两人就将那本功法烧成了灰,打那起,两人就跟屁虫般,爷走哪他们盯哪,任何有练功嫌疑的动作都会被他们扼杀在摇篮中,就连爷盘腿坐着,他们都要怀疑爷是不是在偷偷打坐。
再后来,可能瞧见爷实在是没有了练功嫌疑,两人的心这才慢慢放了下来,不过由那事两人却养成了个坏毛病,动不动,往往一个不如意的话,一个领着儿子要跳海,另一个就要抱着闺女去跳崖。儿子还好,毕竟大些知道他老爹是光说不练的假把式,不过是吓唬人的,至于闺女,因着小不明白其中的道道,所以这山崖就在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不可抹杀的阴影。
所以长大以后的小喜儿曾回忆说,这辈子她常做的噩梦就是那光秃秃的山崖,最令她恐惧的噩梦就是她老爹的怀抱,因为每每她老爹抱着她,她总要怀疑是不是老爹要抱她去跳崖。
吵吵闹闹的日子一晃又过了两年。
这一年这一日,爷带着两个孩子在海边玩耍的时候,这个时候夕阳斜照,波光粼粼的海面美得如梦似幻。
“娘,你快看!”
元宝的一声惊呼,爷抬头望去,仿佛从天的另一边缓缓游弋而来,那随着海水缓缓推近的船只交织着夕阳的浪漫,在海天一线的背景中勾勒了唯美的画卷。
怀里的小喜儿欢快的拍手:“娘,娘,大船,大船!”
爷猛地瞪直了眼,那船那样的造型,那样的颜色,那样的结构,还有船上打出来的旗帜……申家的船!
呼吸变得不均匀,不眨眼的看着那船越来越近,那立在船头上挥动着双手又蹦又跳又大叫的人——申陌予!
片刻,船头上又陆续多了很多人——申其志,申志宇,申穹哲,子墨!远远见了爷,无不打了鸡血似的,又蹦又跳又哭又闹,即便是远远地,都能听得到他们鬼哭狼嚎的声音。
爷狠狠的倒抽口气。
近了,近了,愈发的近了。
距离的拉近,让她得以听得到他们狼嚎鬼哭的声音。
“少主啊,真的是少主啊,天呐,天呐,少主竟然抱着个孩子!”
爷面无表情,爷抱着个孩子有何稀奇,又不是抱着个猩猩。
“少主,少主啊,我们想您呐,我们在海上的日子不好过啊——”旁边人一个巴掌拍过去,那人忙改口:“是我们在陆地的日子不好过啊……”
既然在陆地的日子不好过,那就在海上飘着吧。
“少主,您怀里那娃子长得跟你一样俊呐,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爷咬牙切齿,一手领着元宝,一手抱着小喜儿,扭身就走。
这时船已经靠岸了,那边申穹哲一骨碌从船头爬下,高声喊着:“少主少主快别走啊,待会那些土著们可就要拿刀叉将我们叉进海里喂鱼了,您可得为我们说说话啊!”
爷诧异的扭头:“你们将这当地习俗知晓的如此清楚?”
申穹哲摸摸头:“当然是那怪老头说的,要不是他当初留给我们张海上路线图,您当我几个如何能找的来?”
爷勉强笑笑,心里盘算着回去后该怎么折磨这个死老头。
这时申其志他们也从船上下来,见了爷很是激动:“少主这些年可好?老族长可好?小少主可好?对了,少主怀里这小小少主可好?不知是哪家孩子?”
爷阴笑:“你们是皮痒了。”
申其志长长舒口气:“看来全都一切安好。”
“主子!”熟悉的声音带着激动,爷转脸看去,看到子墨那张激动不已的脸以及他身侧怀抱稚儿的莫小小。
爷舒心的笑了,莫父莫母还有那莫子谦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这一刻,爷敏感的察觉到申其志几个在挤眉弄眼,一旁的子墨也仿佛表情不太自然,爷正诧异着他们在搞什么鬼,正在这个时候,他们几个人却突然的向两边移开了步,后面的下人仿佛得到了某种暗示,纷纷有条不紊的往外移开两步,犹如分水一般,徐徐让出了条供一人行走的道路。
“你们在……”
出口的询问戛然而止,心脏仿佛在瞬间被人猝不及防的捏住,就连呼吸都刹那停止。
路的那一方,衣袂飘飞,一如当年不染纤尘,翩然若谪仙。
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心在抽痛,只为那犹恐相逢是梦中。
自茫茫人海中他目下无尘而来,爷却失了魂落了魄,吃吃的望着,讷讷的不能言。如果这是梦,但愿让爷这个梦做的长久一些……
“你……”他好看的眉轻皱,一双琉璃清冷的眸子淡淡的将人打量:“为何如此看我?”
这句将爷震得里嫩外焦。
回了神,看向申其志,申其志点点自己的脑门,又隐晦的指指他,动动唇,以口型告诉爷,失忆了。
脑中空白了好几许,其后也就释然了,他的人还在就是上苍给予爷的最大恩泽,那爷也不能太贪心不是?
爷冲他笑笑,他轻扯着嘴角似乎也想给爷一个笑容,可能而后又觉得自己下意识的行为而感到奇怪不解,轻拧了眉头。
“为何……你,如此面善?我们见过?”
爷深吸口气,柔柔的看着他笑道:“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会慢慢讲给你听的。我们走吧,回家。”
“家?”他将这个字含在嘴里慢慢咀嚼,淡淡的笑了:“好,我们回家。”
一行人愈行愈远,剩下的几个土著居民望着他们的背影,悄悄的八卦起来。
“看,那女人竟敢背着那两醋夫和别的男人搭腔。”
“是啊,还好今天那两醋夫不在,要不然还不知会闹成哪般。”
“可不是,一个不高兴,他们可是要抱着孩子跳崖跳海的。那两醋夫厉害着呢。”
“等着看吧,等那两醋夫从山上打猎回来,见了她竟敢领男人来家,一定会闹得鸡犬不宁。”
“这两年他们家好不容易安宁了些,这又要开始闹了?”
“我估计这回可是大闹着,说不定能上房揭瓦呢。”
“家有醋夫,还真是可怕。”
“是啊是啊,太可怕了,以后千万得离他们家远一点。”
“说的可不是。”
……
海鸥的啁啾声逐渐掩盖了人们的窃窃私语,海滩处嬉戏的孩童们天真烂漫,在阳光下快乐的你追我赶。
无论时光如何变迁,无论人事如何变动,日子总在继续,生活的一幕幕还在上演。
平生只愿,岁月静好。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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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决定,还是以这种带点小悬疑的结尾来结束整篇文章,以此留给读者遐想的空间。
无论怎么说,这篇历时多年的文章算是大结局了,也算了了某人一桩心思了。
奸臣是09年开的文,某人实话实说,那时候的某人思想还不是那么成熟,文笔也是很稚嫩,咳咳,当然也不是说现在某人的文笔就强到哪去,不过回首当年文章,总觉得不尽人意,有许多需要改善之处。奸臣这题材某人算是很嗨的,可情节上某人还是有那么点遗憾,总想着能改进一些,所以某人就在想着,倘若要开新文,要不要写个奸臣升级版。
这就提到开新文问题。某人还在构思,开是会开,不过题材嘛,想了几个,可能会是升级版奸臣,可能会是女皇系列,酌情而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