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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爱卿可有听到朝中流言?”轩辕澈歪坐在揪丝流苏的锦塌上,懒懒地半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底下分坐两旁的明钰和温柔。
殿内一片安静,雕龙纹凤的流金香炉里袅袅地升起缕缕青烟,萦绕在鼻尖,暖昧熏人欲醉。明钰与温柔同时抬眸,只见帝王艳丽的容色拢在烟雾里,迷离而不真实,让人无法窥测笑容背后的意味。
“臣未曾听闻。”似乎有一种默契,二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又下意识地对视一眼,明钰心里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淡淡地撇开眼。
“哦。”轩辕澈淡淡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似乎在揣度着什么。
明钰不知道皇帝此问到底意欲何为,那朝中暗地里的流言,她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不外乎,明钰丞相好手段,温太傅成了其入幕之宾。两人之间如何如何亲密,如何如何暧昧,那些人描述得绘声绘色,好像是真的似的。而这流言的来源,就是那日早朝时分,两人于暗处暗波汹涌,两相对峙的情形落入别人的眼中,却成了极暧昧的画面。寒。
为何,下意识的否认呢?是因为潜意识里不愿意与温柔此人有任何的牵连吗?而温柔,却也为何睁眼说瞎话地否认呢?明知道,皇帝定然不会相信,毕竟风言风语流行的太盛了,说不知道,谁信?
思及此,明钰忍不住微微侧脸,望向温柔,只见他微垂首,面容沉静,嘴角吟着一丝莫测的笑意,似乎在思索。
似是感觉到她的注视,温柔也微偏过脸,对她展露一丝若水的笑意,迷蒙的眼眸里,温柔涓涓流动,如同一个漩涡,吸引着她。明钰呼吸微顿,一时怔然:对着这张脸,她总是无法自主地被吸引、被迷惑。
“明爱卿——”轩辕澈微带着冷意的话语钻入耳朵,明钰顿然醒神,掩饰性的咳了一下,心中懊恼,自己怎么如此大意,竟然在皇帝面前走神,忙地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皇上,臣在。”
轩辕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缓缓说道:“方才朝臣提议祭天之事,便由爱卿负责。”
闻言,明钰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轩辕澈眸光骤闪,反问道:“爱卿莫非异议?”
“臣——”明钰心思频转,离座跪到跟前:“臣以为,此时祭天不妥。”
此言一出,便是温柔也忍不住侧目。轩辕澈顿了下,道:“爱卿以为何处不妥?”面上虽然笑意犹盛方才,语气却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明钰心中暗凛,凝神想了下,整理好思路,抬起头,无畏地直视着他眼,才缓缓地道:“臣以为,无论是东部黄炎府的水患还是中部平原府的蝗灾,皆乃自然灾害,祭天根本无法解决问题。眼下赈灾才是当务之急,与其将财力物力人力浪费在祭天上,倒不如将那些花费用到赈灾救济上。”
此言一出,四下皆默。室内的空气变得有些凝涩。
温柔的眼中露出一丝不可思议,面色沉静地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轩辕澈紧抿着唇,显然有些不悦,但脸上却依旧是波澜不兴。
看不透帝王眼中的情绪,猜不透他此刻的内心,明钰心中直打鼓,渐渐地垂下目光。她这番话,在这信奉天地神明的时代,无异于是叛逆之词,一个不慎,激怒帝王,下场将会很惨。她明知道的,但是,只要脑中回想起前世里曾经亲身经历过洪水无情的凄惨场面,便无法心安理得地坐视不理,甚至还费尽心力地去操办劳民伤财的祭天仪式。
她的良心,不允许她这么做。她无法,保持沉默。之所以在朝堂上不发表此番意见,就是未免激起巨大的反响。万一不慎,可就要连累相府上下二百多号人的性命。而此刻,轩辕澈既然主动提及此事,且让她负责祭天事宜,又只有君臣三人,她终于忍不住道出心中所想。
该说的说的,至于结果、已非她所能左右。毕竟,她已不是当初的大权在握的明钰丞相。
一阵长得可怕的沉默,过低的气压,让人直欲窒息。等待的时间长了,做了最坏的打算,明钰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忽然,温柔也离座跪到跟前,“皇上,臣亦认为,明相所言极是。”淡然从容的一句,若石破天惊般,令人震撼。
明钰扭头惊诧地看着他:为何?他是果真赞同还是别有目的?
轩辕澈神情震动,只顷刻便又复沉静,微微地勾起唇,玩味地笑睨着温柔,“太傅,也赞同明相的见解?”
“是。”温柔笑意浅浅,应对从容,“想我天风百余年来,每每发生重大灾害便举行祭天祈福,然而,灾难并不曾因此而稍缓,损失亦不曾因此而减少。可见,灾害乃是出于自然,与天命无关,更非天降灾祸。”
明钰心念一动,忙接着道:“祈福求的乃是心安,但是实际的赈灾行动才是根本的解决问题之道。”顿了下,心思一转,福至心灵,语气一沉,下了猛药:“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上,若不及时救济安抚百姓,只怕会引起民乱啊。”
闻言,轩辕澈神色蓦然一动,双目直探入她的眼中,若有所思。明钰仰头,坦然地与之对视,她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触动了他的心思。毕竟,没有哪一个皇帝不害怕民众造反叛乱的,尤其眼下的天风国势弱,兼外有强敌环伺,北方战事更是一触即发的情况下,国内稍有动乱都有可能招致覆灭的危险。
温柔微颔首,唇边浮起一抹笑意。低垂的眉睫下,隐有波澜涌动。
静默片刻,轩辕澈终于开口,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蝗虫遮天蔽日,扑之不绝,杀之不尽。通河水严重泛滥,堵无可堵,防无可防。如今,恰逢北方即将开展,朝中筹饷备战,国库空虚,如此,依爱卿之见,应如何赈灾安民?”
好大的难题!居然尽丢给她?明钰面露难色,脑中飞快地搜索着相关的资讯,沉吟半晌才缓缓道:“蝗虫具有趋光性,可在夜间以火诱之扑之。可实行以扑灭的蝗虫换取米粮物资的政策,以鼓励百姓积极灭蝗。至于通河之水,虽不可防不可堵,但却可疏之导之。至于国库空虚,则可以从商贾的口袋中掏钱。”
静听她之言,见解独特,灭蝗之法亦是前所未有,“趋光”一说更是前所未闻,温柔的眼中渐渐地露出惊异的神色。而轩辕澈,脸上更是震动,听她说可以自商人口袋里掏钱,不由激动的追问:“如何自商贾口袋中掏钱?”
其实,这些都不过是照搬以前曾经看过的资料书籍罢了。明钰有些心虚,轻轻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商贾虽地位不高,手中却有大量钱财。皇上不妨找几个大家,将其商品征为御用,再承诺以相当的税负优惠,要求其捐献钱财。其他的商贾见此,必然纷纷效应,届时何愁筹集不到款项。此外,朝廷可在外公开募集赈灾款。立功德碑,表示捐献一定数额的刻名其上,供后人瞻仰,流芳万世。更可备金册,明曰功德簿,专为捐献特大款项的权贵商贾记名,曰功德厚者,可作为朝廷选拔人才的优先考虑条件。”
“如今春闱不是快开始了么,此举一出,必引来巨大效应——”说到此,明钰蓦然顿住,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后面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为了让子女高中,那些有钱的权贵商人必定肯花大手笔,那筹集的数目可就不可估量了。
轩辕澈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他眉头紧蹙,“减免税负,尚且勉强可行。只是,那备金册记功德……未免,有卖官鬻爵之嫌疑…….”
天风国对于商业的税负甚高,根本不利于商业发展,如今不过稍减,财政虽少一点收入,但是长远看,不但利于商业发展,更利于增加税收。这个目前皇帝不懂,日后自然会知道它的好处。至于后者……
明钰眼珠一转,眼中狡黠一闪而过。笑眯眯地看着他道:“皇上,微臣只是说功德高者可优先考虑。所谓的‘优先’是在同等条件下再与考量,那前提是那人也有真材实料才行,又何来卖官鬻爵之说?”
闻音知雅,轩辕澈略一沉吟,已是领会其中之意。不由开怀大笑:“哈哈,明爱卿不愧是明爱卿,奇思妙想更胜从前……哈哈,真不愧是我天风国的‘大奸臣’……两位爱卿都起来吧!”
明钰前一刻还面带笑意,听得“大奸臣”三字,那笑便凝固在嘴边,嘴角僵硬地抽搐着,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便是温柔看着,也不由地笑意满面。只是,那雾蒙蒙的眼中,更多的蕴藏着探究与审视,还有一分微妙的莫测的莫名情绪。
明钰讪讪地摸了下鼻子,慢慢地站起来,忽然想到什么,忙地补充一句:“关于物资押运皇上最好直接派遣朝中清廉刚正的大员亲自负责,不经层层划拨,可严防贪墨,确保物资发放到位,顺道亲临现场指挥抗灾。如此,亦可借此表示朝廷对灾区的关怀,赢得民心。”
“呵呵,还是明爱卿考虑周全。”轩辕澈笑说,目光闪烁地盯着她,“只是,这个朝廷里该派谁去呢,嗯——”
明钰觉得他的笑容颇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果然,下一刻只听他笑道:“不如,就明爱卿去吧。”
“至于那个筹集款项的事情,爱卿可拟定一个详尽的计划,此事便让云候世子去办。”说及此,轩辕澈的神色微微沉了下,若有所思地喃喃:“他、也该派上些用场了…….”
温柔在一旁笑着附和:“有云世子亲为,此事定然可以顺利进行。”
云候世子?谁?明钰心中好奇,能让皇帝变色,让温柔为之推崇的人物,想必定非寻常。
“明爱卿,今日起户部便由你掌管调度,尽快筹集物资,运往灾区。”
啊?户部?归她管了?是不是代表皇帝开始重新赋予她权力了?虽然只是六部中的一个,但好歹是个好的开始,且户部是管财政的,倒也是个有实权的。明钰心中暗喜,跪谢道:“臣,遵旨。”
手中的权力被削了一块,不知道温小人是何表情呢?明钰眼角余光好奇地瞄过去,却正对上温柔了然于心的笑容,不由地有些窘迫。
“既如此,明爱卿你好好准备准备,届时与温太傅一道上路吧!”
“温太傅也去?”明钰惊诧地瞪大眼,抬头看见轩辕澈艳美至极的笑容,不知道为何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是,你们、一起上路。”
一起上路?明钰一悚。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是说你们一起去死呢?皇帝的笑咋地看起来很阴险呢,她似乎看见他嘴边露出了两颗尖尖的犬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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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luoying98亲耐滴送的鲜花,虎摸个(*^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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