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马均,生怕还会因为别人的话心中生出顾忌之意,使得这一箭好不容易建立的信心,最后都功亏一篑。
可实在难在马均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不痛快,相反,他本人表现得甚为兴趣盎然。马均兴高采烈地对我说道:“主公!你看!我射中红心了。”马均又蹦又跳,兴奋得几乎像个孩子,“我中靶了!我中红心了!主公!你教的法子真管用,你真是神了。我……我……”激动之下的马均几乎是找不出更多表达的言语了。
我却是有种眩晕的感觉,敢情不只是别人认为不管他马均能中靶,而且还是射中红心,这一切都是我的功劳。只怕是在马均心底深处,他自己也是这般深信不疑地觉得。
我拉住活沷乱蹦的马均,跟他说道:“德衡!你能有这样的成绩,我的确很欣慰。但是!胜不骄败不馁,这其中你自己努力还是占了很大成分,至于我的指导不过是在旁起到了辅助和……”马均人虽是静了下来,可一颗心跟全场沸腾的人群般,不住上下的沸腾狂乱,又哪里又曾注意倾听我的说话了?
说到后来,众人的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把我说话的声音完全淹没下去。加上马均本人根本未用心在听,说到最后我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将下去。
“主……公!”就是在放弃的时候,马均又问扯着嗓子了起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我刚才说……”我话才出口。“什么?”马均大叫了一声,“太吵了!不太听得清楚了!主公,你再说一遍!”马均探出了头,伸长了脖子,做出一幅凝神倾听状,想要将我刚才的话听个清楚。
但在众人喧闹吵杂的议论声中,我已然没有了那份心恩。话到了嘴边,又改成一句:“没……什么!你做得很好!”
我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生怕马均再听不见,我竖起了大姆指。马均大概是看懂了我的意思,一张脸笑得无比灿烂,灿烂中又隐约带着一丝羞涩,仿佛跟将在上花娇的姑娘般。我心中不住有些吃惊,暗道:莫非这小子平时还显山不露水的,还有断袖之僻不成?直看清楚他一双清澈的样子中,除了无比的崇敬,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才稍稍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两人一先一后,拔开了人群,好不容易挤出个头。这面前一人略一张望,便发现了在靶场中间的我。
“师父!”这声叫得颇为自然,我却是吓了大跳,还只道是在叫别人。我扭头四处张望间,又想看清楚这喊“师父”的究竟是何人,这扭头一看不要紧,这叫人的人却正是风平,而他后面站着的正是马忠。看到风平一双眼炯炯有神地注视着我,明显不是在叫别人,而是叫我。但他这声“师父”,多少还是没有让我回过味儿来。
“师父!没想到您老人家居然在这里!”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还没从他刚才那声师父中回过味来,这不?又叫将起来。
我忍不住打了寒颤,脸色微微一变。想不到在风平短短两句话间,我已经从“师父”变成了“老人家”,虽然这般话听起来甚觉亲切,可我听在耳中却怎么都不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儿呢?还是一旁的马忠注意到了脸上的神色变化,只怕是我不喜欢这样称呼。或者,根据他自己的私下猜测:我根本就没有收他两人为徒的意思。
马忠在暗中拉了拉了风平的衣襟,可是大大咧咧的风平却是依旧是我行我素,恍若未觉般,完全没注意到马忠的提醒。
“师父!我刚才还觉得奇怪:这其他校场都好好的,偏偏就这个小小靶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有师父在,自然不奇怪了。”风平呵呵说道:“虽然你指点了我枪术,可是还没有指点一二马忠的箭术,这不?这小子不太抹得开面子,我便带着他,四处寻找师父。也亏他心眼灵活,留意到这里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才叫我挤进来看看,还有……”
“咳……咳……”看到风平完全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一边的马忠不觉着急起来,装作假装咳嗽,希望风平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咦!马忠!你的嗓子不舒服还是怎么的?”风平也终于注意到马忠的不妥,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差点儿没让马忠晕倒,“我说你嗓子不舒服就该找找军中丈夫看看,要是老这么硬挺着也不是回事儿……”看到马忠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当真好看之极。马忠鸡同鸭讲,这番努力可可以说是白做了。
这番情形我看在眼里,心中也暗暗觉得好笑。风平勇猛有余,平时却是不会拘泥于这些小节,而马忠也许是因为专注于箭术的缘故,心思如发,却是能观察细致入微。
我多少能猜测到马忠心中顾虑,却也像两二人这般打哑谜下去,只怕是风平一辈子都不会明白马忠的意思。我从中打断道:“不必执意于什么称呼,你你们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听完我的话,马忠微微一怔,等醒悟过来,知道我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可我这般话却有针对他而话,他自己更隐隐觉得自己颇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回过味来的马忠不禁脸上一红,不敢在看我。
“怎么样,风平?我教给你的枪法领悟到什么决窍没的?”我不想叫马忠难堪下去,所有故意借了个由头转移了话题。
给我这么一提,风平顿时来了兴趣,连忙回答道:“师父!你还真别说。我以前打仗都只知道一味的猛打猛冲,也不管它是什么兵器,只要趁手就好。从来想的都是如何能将对方放倒就好,却是没想过:原来使用各种不同的兵器,根据各种兵器的不同,还各种有着这么多不尽相同的小窍门。
“特别得师父说的:枪是百兵之王。沙场驰骋之上,由为显得重要,像师父说过的一寸长一寸强。原来都没有觉得,原来想的只是:不论它是什么兵器,只要它够长够份量就好,如今细细琢磨下来,还当真是这么个理儿。我也算是明白了,也难怪马忠这小子醉心于箭术了,枪虽长,可最多触及的距离还是方圆数丈之间,可弓箭却是在数百步开外,要是臂力强劲者,便是千步开外,也未必是痴人说梦。
“这小子原来比我怕死。”风平一边说道,一边拉过一旁的马忠。马忠愤愤地盯着风平,一双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
也不知道风平究竟是不是说中了马忠的心事?我心中好笑不已。眼见着风平口若悬河,一开了口,仿佛就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关键的呢?”我打断了口若悬河的风平,“关键是你领会了多少?”风平楞了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师父!我暂时想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你别我怪我太笨。”
看着风平忐忑的样子,我笑了笑,并没有急着下定论。我想了想,方才说道:“这么短时间内,能想明白这些道理,已经很不错了。‘一年剑,三年刀,一辈子的枪’,百兵之中,我不敢说最难练的就是枪。但枪法想要臻至大成,除了我的指点,更多的是要靠你自己慢慢摸索,特别是上战场之上的磨炼。做到去芜存精、返璞归真,不再枪为兵,而是以心为兵,你的枪法便能出师了。”
风平虽然听得仔细,却是抓耳刨搔的,仿佛不尽明白其中的道理。相反,一边的马忠却是听得津津有味,不知我的话是否对他产生了一些启示,他竟然神游天外,沉思起来,我暗暗注意到了马忠的表现。“师……父!不!主……主公!”一旁凉着的马均,此时此刻被赶将上来凑热闹,“我……我想问?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