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要斗嘴皮子,李芊自然不是自己对手,只是自己现下是贺家媳妇,李芊却是贺家亲戚,有好些话,就不便说出来。碍着贺太太脸面,自己也不能给李芊脸色看。贵姐儿不由有些纠结。
却说贺年房里左等右等,不见贵姐儿进去,度着李芊可能还没走,心里不耐烦,揭了帘子出来,恰好听见李芊说话,不由哼了一声道:“表妹,我脸面倒不用挂你表嫂装扮上,你费心了。你表嫂有了身子,不宜会客太久,你前头玩去罢!”
“表哥……”李芊见贺年出来了,心中一喜,又差点把贵姐儿忽略了,声音软糯糯粘人。贺年不等她喊完表哥两个字,已是眉头一皱道:“你身上味儿刺鼻很,小心熏着你表嫂。她可是有身子人,禁不得杂味。”说着从椅子上扶起贵姐儿道:“回房去,小心熏坏你。”
我这用可是京城里好胭脂,薄香醉人,怎么一下子成了刺鼻杂味了?李芊被噎说不出话来,眼眶已是红了起来。她刚从园子里回到房里,忙着淋浴完,穿上京城时衣裳,拿出京城好胭脂,薄施粉黛,精心打扮,茶也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忙忙拿了钗子来跟贵姐儿赔礼,她容易吗?
“打开窗子透气,让这些味儿点散走。”贺年护着贵姐儿,让她回房,自己却指挥丫头开窗子,面无表情对春莺和秋燕说:“你们姑娘是好欺负,没料到你们也是木头人,这么大味儿飘着,没一个人说话。”
春莺和秋燕虽被责骂,却觉得痛很,忙着去开窗,一面悄悄相视一笑。不要说这个表姑娘了,就是跟着她那两个丫头,也是一副看不起人样子,再听着表姑娘那些话,她两个早气坏了,只是主子说话,她们还不能随便帮嘴。姑爷冷着脸出来这么说几句话,却觉得解气很。
贵姐儿踱到房门口,回头看一眼李芊,见她还呆当地,一副泫然欲哭样子,分外可怜,不由暗爽,哈哈,叫你说什么我素淡了,小年就没脸面了,看小年不教训你才怪?
“表哥!”李芊忍着委屈又叫了一声,抬眼见贵姐儿回头看她,似是面有得色,泪水不由滚了下来,哽咽着道:“人家千里迢迢来看你,你居然联合了外人来欺负我,我告诉姑姑去。”
“呃!”见李芊哭着往外跑,贵姐儿停住脚步,正要说些什么,却有丫头来道:“方奶奶来了!”
“请进来!”贵姐儿一听是干娘董氏来了,忙松开贺年手,迎了出去。
“哟,你挺着一个肚子,就别出来了,小心门槛。”董氏特意拿了好些小衣裳来给贵姐儿,笑着挽住贵姐儿手道:“这几件衣裳是文信媳妇先头做,已被几个孩子穿过了。这几个孩子全壮健着,正是一个好意头。我特意拿了来给你,你先压枕头底下,待得这几件小衣裳有了你身上气味,我再来拿了去妈祖庙里祈一下福,以后你宝宝穿上了,也壮壮健健,高长大。”
贵姐儿笑着道:“我婆婆对咱们乡下这些事儿倒不大知道,一过了年,我娘就跟了我爹到广冲县去了,现下我有事儿,都要劳干娘费心了。”
“自家人说这些作什么?”
贺年见是贵姐儿干娘来了,忙上来打个招呼,又留吃饭。因见贵姐儿和董氏聊兴起,自然不能硬拉贵姐儿进房去继续那被打断亲热戏,只得往前头去了。
董氏见贺年出去了,笑跟贵姐儿道:“你家这个小神仙对你倒是不错,连带着对我们也客气紧,难得了。先头听几个小媳妇嘀咕,说他老是脸无表情,照我看,他只是见着大姑娘小媳妇才会这样,对我们这些老人家倒不会。这也不能怪他,只怪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见着他俊成这样,就下死力瞧他,自然瞧他不舒服,这才会板起脸。对了,刚刚我进来时,碰到一个打扮亮堂姑娘抹着泪跑出去,身后两个丫头追后头喊,这却是怎么回事?”
贵姐儿听得董氏相问,便把刚才事说了。
董氏听得李芊言行,皱眉道:“贵姐儿,你可得想法子把她送走,要是留她这儿,终是一个祸害。”
“我也这么想。”贵姐儿叹了一口气道:“不过,她有些话虽说过份,却也是实话。我爹虽是县令,贺家亲戚们看来,自然是芝麻官,不值一提。我手底又没什么私房钱,若是将来到了京里,只怕还有种种难处。”
因方达和方文信等全是做生意,这几年发展是不错,董氏便出主意道:“若不然,你拿了钱出来渗份子做生意,先得些私已攒着再说。”
“干娘,我也没多少钱,况且,只给一点钱入伙,人家也不会分我很多红利,只比放着略好些而已。除非我自己有什么赚钱好法子,让人按了法子去赚,我再出一些些钱入股,这才能赚多些。”
董氏听得贵姐儿话,倒眼前一亮道:“不若就做胭脂膏子生意。自打用了你做那个膏子,我别还用不惯呢!上回送了一盒子给人,人还来寻,都说好用。”
贵姐儿也眼前一亮,这倒是一条可以尝试路子。先前上京城时,因同孙小思学掏胭脂,回家时见着山坡有孙小思所形容那种香花,便摘了香花,买了市面上粗制胭脂,混一起,想捣腾出一种好用胭脂来。后来炉子上烧开了水,收集锅盖上用水蒸汽代替蒸馏水去蒸胭脂渣子,又把渣子用纱布隔干净了,掏极干净,捣腾来捣腾去,倒粗制胭脂基础上捣腾出一种上好胭脂膏子,抹上脸时极易化开,颜色又鲜艳。送了老娘和干娘并几个嫂子用,都说好用。说白了,就是胭脂再加工而已,技术含量不算高,倒容易操作。
“干娘,这个倒做得,法子也不复杂。只是我现下怀着孩子,也费心不了这个。这样好了,我出钱买粗制胭脂,然后让我三个嫂子领了丫头家里先试着做些,做成了就寄你们柜上卖,若卖出去,咱们几个就分成,怎么样?”
“好,先做些试着卖卖,若是卖好了,咱们再赁一个小院子,请几个工人,专门做这个,不就得了。”董氏见惯了周围人做生意,一下子就想出下一步来,笑着说:“咱们还可以做些醒脑养神香包什么,搭着卖。反正你们这村里那许多白长香花又不要钱。”
“要怎么做,你只管出主意就成,剩下,就交给我。”董氏是一个开明,早把家事交给大媳妇林翠掌管,自己得享清闲。只是之前劳碌惯了,清闲日子过着,却有些闷,正想找点事儿做做。这会想起镇上开杂货铺,有些站柜前,也是老娘们,那起小媳妇买东西,不喜欢跟男伙计买,见人家柜前站是老娘们,倒喜欢进去,有时还唠唠家常,混极熟。有什么要买,瞧着那家实没有,这才跑别家去买。董氏想起这些,度着到时真把胭脂放自己铺里柜上寄卖,说不得自己也可以到柜上坐着,跟大姑娘小媳妇落力介绍一下。
贵姐儿却还有一层忧虑,这胭脂卖贵了怕没人要,卖便宜了又不合算,而且,村里就肯定没人要,只能镇上卖。
董氏倒觉得可行,笑道:“我现下认识太太们,镇上都是有头有脸,连带着雨哥儿他娘,也认得许多有钱人家太太姑娘,这些人却有私房钱,只是没处去买好东西。只要请了她们吃一餐饭,让她们买咱们胭脂,算比外面便宜一些,她们再一传十,十传百,自然就打开销路了。况且,她们平日要学大家闺秀作派,不大出门,就让她们到我家买,我自己接待,她们要是用了好,肯定会上门。”
小作坊,然后直销?贵姐儿听了董氏话,惊讶看她一眼,自己从前怎么没察觉干娘这么有生意头脑?不过也难怪,她父兄是做生意,相公儿子又是做生意,这么薰陶下来,自然有些生意头脑。
见天也不早了,董氏便告辞,又约了明儿到小山坡那儿去看看,圈定一个地方让人去摘香花。
晚饭席上,贵姐儿见李芊神色如常,仿佛下午事没有发生一样,倒暗暗诧异。贺太太也没说什么,一时倒猜不透李芊有没有跟贺太太哭诉贺年责骂她事。
第二天董氏来了,贵姐儿跟贺太太说了一声,便要跟董氏出去,贺年却不放心,一定要跟着出去。谁知李芊也跟了出来,说要看看乡村景色,也要跟了去。
贵姐儿无奈,只得让贺年扶着,李芊紧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小山坡地方而去。
天气正好,春光明媚,就当郊游好了。贵姐儿安抚自己,一面抬头看天空,忽然见一只鸟儿从树顶上飞起来,叫声有点古怪,她挽了贺年往旁边走了一步,这才突然说:“大家看这只鸟儿!”
“鸟儿有什么好看?”李芊本来跟贺年和贵姐儿身后,一错眼,已见贵姐儿拉了贺年往旁边一退,指着低低飞过一只鸟儿说话,她虽嘀咕,还是不由自主抬头向上看。
“叭”一声,有东西溅了李芊一头一脸,而那只鸟儿,已飞远远了。
“啊!”李芊这回叫惊恐万状,动也不敢动。
原来贵姐儿小时候常跟着叔叔来打鸟,听着这鸟儿叫声,就知道这只鸟一边飞一边拉鸟粪,她故意停下步子,拉了贺年往旁边一退,又往上面一指叫人看鸟儿,想着那鸟粪好能拉李芊脸上。不想心想事成,李芊果被鸟儿拉了一脸鸟粪。
“哈哈!”贵姐儿这会不由捂了耳朵,把头趴贺年肩上,笑全身直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求包养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