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希特勒成为德意志元首后,他的主要办公场所有三个地方。
和平时期希特勒一直逗留在柏林的总理府。39年入侵波兰时他在属于他的专列“亚美利加”号上指挥。法国战役时则是“山崖城堡”。
这三个地方任海济都见过。如果将总理府内的装潢比喻为“凡尔赛宫”或“哈药六厂”的话,那“亚美利加”号与“山崖城堡”就是普通民宅。不过与前三者相比,“狼穴”内的装潢就只能算是贫困户的家了。
是的,“狼穴”内希特勒的办公室装潢简单到让任海济这个没有任何物质追求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刚走进会议室的那一刻,任海济甚至以为自己走进了一户因为将所有积蓄都用来买房,结果没钱装修的穷人家中。
与之前在通道上见到的一切相同,水泥墙在上方那顶日光灯下泛着灰白色的暗光。偌大的会议室内只有一张普通的桌子和几把椅子。没有名贵的字画,没有精美的工艺品,甚至连装饰用的鲜花也没有。如果将那些普通到几乎能让人忽视的木制桌椅,换成铁制或铝制桌椅,那这间会议室就只剩一片灰白色。
现在这间没有丝毫生气的会议室内一片寂静。原因到不是会议室内,那片足以令人窒息的灰白色,而是那个唯一坐着的人。
会议室内,希特勒坐在长桌的正上位。任海济便站在这个独裁者右手处,布劳希奇与哈尔德紧随其后。而凯特尔和约德尔两人则隔着长桌站在对面。一群人以会议室的长桌为界,隐约分成两个阵营。至于鲍曼……这个胖子被所有人忽略了。他站在希特勒身后,一脸惊恐。
用不停颤抖的左手,缓缓摘下鼻梁上的眼镜。希特勒这个独裁者似乎在努力压住自己的愤怒。站在一旁的任海济能清楚的看见,他那握着铅笔的右手正死死握成拳。
抬头看了眼长桌对面的凯特尔与约德尔,很明显这两人也看出了元首心中的愤怒。两人彼此对望一眼后,前着伸手拉了拉领口。后者则咽了口唾沫。至于自己身边的布劳希奇与哈尔德是否察觉到希特勒的不快,任海济不知道。他总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转动身体,去看两人此刻的表现吧。
“这是背叛!裸的背叛!”希特勒突然大吼起来,他的身子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手打吧手机小说站点(wap.shouda8.com)握在右手的铅笔下意识敲击着桌面,“他们怎么能这样?!我是如此的相信他们!给了他们莫大的权力!可是现在呢?!现在呢?!莫斯科就在面前!我的命令是占领莫斯科!是击败苏联人!可他们考虑的却不是占领莫斯科!他们居然在考虑撤退!撤退?撤退?!他们完全背弃了自己的誓言!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可是……我的元首……”这个时候布劳希奇还是决定说上两句,毕竟他是陆军总司令。为部下擦屁股是指挥官的任务之一,就算知道希特勒不可能考虑自己的话,他还是有必要为部下解释一下,“我的元首……现在苏联的气温已开始下降,我们的冬季物资还没有运到,他们的建议……我想……可以理解……”
希特勒抬头看了眼布劳希奇,还没等他开口,长桌对面的约德尔先说话了。
“元帅阁下。后勤补给的问题,自由最高统帅部来解决。现在的问题是,前线的指挥官们还没有尝试,便已准备后撤。这是陆军的耻辱,这难道不是你的责任吗?陆军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完成命令,去占领莫斯科。至于是否转入防御,是否后撤都是由最高统帅部来决定的。现在他们的行为明显已经越权了。”
约德尔是“巴巴罗萨”的制定者之一,并签发了这个计划。不过在所有计划制定者中,最出名的恐怕不是他,保卢斯这个废材远比他要出名。如果允许陆军转入防御,甚至是撤退,那等于变相承认“巴巴罗萨”行动已经失败。以约德尔的野心是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更何况现在的局势仅仅只是“有些不利”,还没到承认失败的时候。
凯特尔一通话立刻堵住了布劳希奇的嘴。凯特尔说的一点也没错,整个战略方向都是由最高统帅部决定的,在计划上陆军总司令部只有建议权,而没有决定权。现在前线的国防军将军们联名上书,要求后撤的行为就是越权。不,这简直就是逼宫。威逼整个最高统帅部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德国陆军的耻辱。
布劳希奇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想出言反驳,可又不知道该怎样说。整件事上陆军有错在前,之后无论说什么哪怕是正确的都比对方弱上三分。布劳希奇的贵族矜持,让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不过陆军总司令部选择沉默,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选择沉默。
“我××你全家!”
原本因布劳希奇妥协而有些得意的凯特尔还没体会到胜利者的快感,就被一句粗鲁的叫骂声吓了一跳。这句叫骂声也将在场所有人吓了一跳。只见任海济左脚踩在椅子上,右脚塌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整个人就像蓄势待发的猎豹,下一刻就会向目标扑去。
“副元首!”
“副元首!”
布劳希奇与哈尔德一人拉住任海济的左手,一人拉住他的衣服。死命拖住暴怒的副元首。副元首的脾气在场所有人都清楚。(鲍曼已被忽略了,就当这人不存在。)别看他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面对所有人,对任何人都尊敬有加。可他一旦生起气来,就不拿你当人看。在场所有人都相信,如果元首不出言阻止,他下一刻就会扑向凯特尔,然后挥起双拳将对方打得连他妈妈都不认识他。
“放开我!我要揍扁他!让他知道知道,我们这些在前线战斗的士兵,即将面临的痛苦!”被强行从椅子上拉下来的任海济不停挣扎着。在大喊要揍扁凯特尔的同时还踢翻了身边的椅子。
饶是希特勒这个见惯大场面,见惯任海济发疯的人一时间也呆住了。在布劳希奇与哈尔德两人将任海济从桌子上拉下来的时候,这个独裁者才反应过来。
希特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原本紧握在手中的铅笔被他一把扔在桌上。
“杰克弗里德·冯·施维茵!”
希特勒大吼一声。原本吵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包括任海济在内,所有人都下意识缩紧脖子。趁着布劳希奇与哈尔德略微松手之际,在两人拉扯中任海济挣脱出来。用手整了整身上的军装后,他向着希特勒低下头道:“我错了。我的元首。”
任海济的举动让布劳希奇与哈尔德为之气结。副元首的举动前后反差实在太大,先前还表现的像要与对方拼命,瞬间就变成一副乖宝宝模样。这让惊讶的众人长大了嘴,差点将下巴掉落在地。
“你还知道自己错了?!”希特勒大声咆哮着,就差没有揪住任海济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后,用口水喷死对方了。
“……”
“如果不是怕艾瑞卡伤心……我真该直接下令将你拖出去给毙了!”希特勒狠狠瞪了眼任海济。见对方依然低着头,仿佛在虚心接受自己的教导。希特勒从桌上一把抓起先前看的文件,扔到任海济怀中,“那么,现在你欠我个解释。如果你的解释不能让我满意,哪怕会让艾瑞卡伤心,我也不会留情!”
“是的,我的元首……”任海济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虽然这份请求最高统帅部下令撤退的文件是由前线的将军们共同签名的。不过希特勒一眼就看出这是由任海济策划的。如果没有副元首在背后为他们撑腰,希特勒才不相信这些陆军军官们有胆量做出“逼宫”这种事来。在感到愤怒的同时,希特勒也知道这是个机会。
希特勒想除掉任海济这点毋庸置疑。自己的这个小朋友已经太聪明,太疯狂。疯狂到开始威胁到他的位置。
当然任海济也一直在找机会摆脱希特勒的掌控。如果不能将德意志战车驶离历史的轨道,那最后引来的只有毁灭。为了艾瑞卡,他决不能允许自己走上这条路。
两个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原本应当像锋锐大大笔下那样,在短时间拼个你死我活的两人,因为艾瑞卡的出现结果变成了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因为有艾瑞卡夹在两人之间,使得两人在行动上都有些投鼠忌器。
任海济知道在艾瑞卡眼中,希特勒就像是她的父亲。对于一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未体验过父爱的孩子来说。哪怕希特勒并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艾瑞卡一定会是个让他骄傲,让他自豪的女儿。
至于希特勒如何看待这个女儿?是用来寄托他失去的爱?是作为宣传工具?还是用来栓住自己的枷锁?任海济不知道,他一点也不知道。这个从另一个时空起,就只会考虑自己的家伙根本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对任海济来说,艾瑞卡是他在这个世界中唯一在乎的人。为了那个曾以男子汉的名义所许下的誓言,为了自己心中那个人影。无论做什么,他都不在乎。
哪怕为此身受诅咒,哪怕为此堕入地狱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