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德依然坐在他所负责的雷达站内,与他的部下一起无聊的看着那可以说满是雪花的雷达现实屏。自从上次雷达上发现两个行踪奇怪的光点后,一切又仿佛回到了最初那种平淡的生活之中。
德军的飞机依然在向法国与比利时的机场接近。每天有大量的光点从雷达侦察范围外移动至固定位置后消失。
菲尔德认为德国人是在集结能动用的力量,将大量飞机集中起来。准备对英国进行大规模空袭。让他奇怪的是自己都能一眼看出德国人的打算,可皇家空军对此却没有丝毫动静。是束手无策?还是全然不在乎?菲尔德不知道,他也懒得去猜这些。反正不管怎么看,德国人如果真要进行轰炸,那自己肯定是第一个壮烈牺牲者。那些当大官的人才不会在乎自己这个小小的雷达站呢。
就在菲尔德继续他那从开战到现在就没有停止过的自暴自弃时,坐在屏幕前的雷达操作员大声叫道:“长官,德国人的飞机在向我们移动。”
“什么地方?”
“这,长官。”
顺着操作员的手指望去,菲尔德在一片雪花中直接辨识出一个明亮的光点。
“就1架飞机?德国人这次又想干什么?”菲尔德皱起眉,看着屏幕上的光点。数秒后他摇摇头,向放在身后桌上的电话走去。边走还边小声说:“管他德国人想干什么。总之先报告一下……”
就在菲尔德拿起听筒,刚放至耳边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了搭档那惊恐的声音:“长……长官……”
“什么事?”
“你……你……你快看……”
雷达操作员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菲尔德转身向屏幕望去,顺着对方的手指看到的情况让他吓得瞪大了眼,直直盯着。甚至连手中握的电话听筒都差点掉落下来。
圆形的雷达屏幕上,随着光线扫过。几秒前还是只有一个光点的屏幕,此刻三分之一的位置已被密密麻麻的光点占据。光点的密集程度让人难以想象,这些飞机舍弃编队后到底是如何飞行的。
“雷达坏了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长官。”雷达操作员来回扳动各种按钮,查看每一个指示灯,“很正常。长官。很正常。所有的指示都表示很正常。”叫喊了几声后操作员几乎是绝望的哭喊到:“一定是德国人大举进攻了!他们的飞机就要到了!我们要完了!我们要完了!”
与部下那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大喊不同的是,菲尔德此刻却出奇的冷静。他连忙拨通了雷达站链终端的航空指挥部报告了雷达上出现的情况。之后又给了自己部下狠狠两耳光。
“给我冷静下来,仔细看着屏幕。现在上头需要我们时刻监视这一反常情况。我需要你的数据支援!”
菲尔德的行为可以说是粗暴,但不得不承认非常有效。原本还歇斯底里的年轻雷达操作员在挨了两耳光后立刻恢复了神智。他紧盯着屏幕,根据刻度尺上标示的距离,每隔一周圈报告一次光点的距离。而菲尔德的电话听筒始终没有离开嘴边,他将得到的数据如实报告给雷达站链终端的航空指挥部。而航空指挥部则通过密布在海峡沿岸,监视着不同高度的雷达站送来的数据在地图上清晰的标示出德军飞机的位置与距离。面对如此庞大的机群,驻扎的曼斯顿机场的6支“飓风”小队率先起飞,意图在海峡上空形成第一条拦截线。不过,很快所有人都看出了疑点。这支庞大的机群就仿佛是在游山玩水,他们的速度完全颠覆了人类飞行器的原则。在这种速度下,根本不可能有足够的上升气流托起一架战斗机,连滑翔机都不可能。更别提那些数十吨的轰炸机了。
盯着屏幕看了半天,都有些眼花的菲尔德有些自言自语的问:“你……认为……那……会是什么?”
“……不知道。长官……这……可能是一种……恩……干扰设施……”
“干扰?哈!干扰!那真是太棒了!我们最有效的眼睛就这样瞎掉了。真是太棒了。德国人干得真是太棒了!”
率先升空负责拦截的6支“飓风”小队最后发来报告。目标位置没有一架德军飞机,甚至连只鸟也没有。云层上空只有无数的薄皮在天空中飞扬。他们反射的阳光在天空中形成一片耀眼的光幕……
收到皇家空军出击消息的米尔希不由感叹,副元首真是个天才。仅仅只是向天空播撒大量箔条就足以让英国皇家空军疲于奔命。米尔希第一次知道在干扰雷达波方面金属箔条居然有这么大效果。当然这种干扰并不是完美的。采用的锡箔成本高,比重大。空中滞留时间短。还需要轰炸机飞上高空,大量投放。不过法本化工正在研究全新的轧钢制铝箔。米尔希相信,一旦这种厚度仅0.1mm的铝箔能通过轧钢机压制完成,那不仅解决了成本与比重问题,滞空时间也能大大增加。米尔希认为,恐怕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副元首才会允许空军大规模空袭英国。先打瞎对方双眼,随后再肆意欺凌瞎了眼的人,恐怕这是那个副元首最喜欢做的事。
米尔希在惊讶的同时,英国人也在惊讶。
在20世纪40年代初,英国,美国和德国就对箔条进行了试验研究。英,美还大量生产了箔条。由于当时尚未研究出有效的反箔条干扰措施,各国都怕这一简单而有效的干扰措施使用后被对方效仿,而用来干扰自己的雷达,因此都严加保密,一再推迟使用箔条的时间。
雷达对于英国的重要不言而喻。现在德国人率先使出了雷达干扰这一招,并且顺利打瞎了自己的双眼,这怎么能让英国人不惊讶。德国人肯定知道了箔条在干扰雷达上的作用,他们也肯定会继续这么做。现在能用来提供预警的恐怕就只剩巡逻机与海峡边那些观察站人员的双眼了。
面对这次德军的虚假空袭,皇家空军立刻做出反应。先是增加了巡逻机的数量,扩大了巡逻范围。然后增加了观察站的兵员数量,一天24小时时刻监视着海峡对岸。最后数千只带有拦截钢索的气球在各城市升空……
英勇的英国人全面警戒。陆军与空军随时准备抵抗即将来临的德军空袭。即便雷达已不再值得信任,英国人战斗下去的决心永远都不会变。
恩……至少在表面上看来是这样。
让英国人感到奇怪的是,德国人明明已经知道了箔条对雷达的干扰效果。那他们为什么还故意让自己得知这么重要的情况。而不是乘自己一无所知时发起一场突然袭击?
“兴登堡”的船尾甲板上,身穿黑色皮大衣的任海济咬着烟。低头看着海面上那被螺旋桨绞出的一连串长长的白色泡沫。
“人的潜意识思维是非常可怕的东西。”任海济长长吐出嘴中的烟,“谎言,谎言。欺骗,欺骗。无数的谎言与欺骗之后,人原本那颗一直处于高度警戒的心就会松弛下来。他们会在潜意识中将谎言与欺骗在脑海中默认为真实。然后当真实降临的时候,人就会习惯性的去拒绝真实。就如《罗生门》中演绎的那样。每一个人都说自己阐述的是真相,可7个人的话完全无法展现真实情况。因为每个人都在说谎。他们为了保护自己而扭曲了真相,在脑海中将那被扭曲的真实情况定义为真相。所以人都是愚蠢的。他们会在谎言与真实中迷失方向。而这就是我胜利的机会……”
手中的烟化为一道闪亮的弧线后消失在冒泡的海水之中。任海济抬头望向那灰蒙蒙的天空。北海冬季的云层又厚又密,轻易阻挡了冬季阳光的照射。冰冷的寒风带着海上特有的湿气猛烈吹打着任海济的外衣。他那头黑发在寒风中变的杂乱不堪。
“哈~哈~”任海济突然笑了出来。肆无忌惮的笑声让船尾甲板下侧的水手们以一种惊讶的表情看着这个独自站立的副元首。
船尾甲板是一艘军舰上最圣神的地方。不知从何时开始流传下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只有军官才有权,在空闲时站在着略微高起的军舰最上层甲板上。任海济猜测这可能是从14世纪,大航海时代流传下的规矩。那个时候的帆船舵轮就在船尾甲板上。只有船长与大副才能出现在这个位置。随后这个规矩就一直流传下来,直到现在演变为只有军官才能登上船尾甲板。
任海济还是很喜欢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得益于这条不成文的规矩,这个喜欢一个人的孤狼找到了独处的最佳位置。
法兰西战役后不立刻展开空袭,让原本紧张的英国人开始松懈下来。
通过箔条干扰,让原本开始松懈的英国人再次紧张起来。
重复单纯的雷达干扰会让英国人再次松懈下来,等到这个时候再……
松懈……紧凑……然后再是松懈……紧凑……愚蠢的英国人已完全落入了我的节奏中。在连续的节奏快速转变之后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崩溃……不。不止英国人,还有卡纳里斯,海德里希,甚至是整个欧洲都已完全落入我的节奏之中。我果然是最完美的……22年了,埋下的种子已茁壮成长了。然后完全摧毁掉这个世界,创造出一个我想要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