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迷 3.赤龙往事

目录:爱大春梦| 作者:西瓜不哭| 类别:其他类型

    第二天是中秋节,奶奶的去世,让我大爷家,和小爷家还有大姑家全部聚齐了,妈妈说自从分开户,各过各以后,快有二十年没有一起过过大家庭了,正好中秋节大家一起过了团圆节,以后估计也就不会再有这个机会。

    我走在村南的灌溉沟上,巡视着这个我从小长大的村庄,我们村都是少数民族,据说是元末明初从山东逃荒过来的一对夫妻在此落户,几百年慢慢繁衍成了一个数百人的大村庄。村名赤龙涧,传说曾有一头龙因为触犯天条被贬落在此,天气炎热,身上都已经腐烂生蛆,村民就担水浇之,后来一天,忽然天昏地暗,大雨滂沱,这条龙腾云驾雾走了,而它睡的地方就形成了一条像龙的河涧,小的时候还经常能在河边挖到龙骨,如果手脚不慎被刀子割伤,刮一点骨粉就可以立刻止血。

    传说终究是传说,小时候听奶奶讲了很多关于这个村庄的故事,记忆最深的一件是发生在六零年,那个时候整个安徽省饿死不少人,不是大队没粮,而是就是不给百姓吃,很多人家全家饿死的就只剩下一个两个,有的甚至全家都饿死光了。

    据奶奶说,在那个时候,村里有一家是外地逃荒要饭来此地落户的人家,一家七口除了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其他全部饿死。那个时候是吃大锅饭,奶奶正好在大队做饭,看小男孩可怜,就经常乘做饭的时候偷一些馍头自己舍不得吃,给那个小男孩吃。就这样,当全村除了大队干部都饿得面黄饥瘦的时候,只有这个小男孩却长的白白胖胖的。

    忽然有一天,这个小男孩不见了,奶奶觉得很奇怪,就把此事报告给了大队干部。大队干部就带着人去调查,发现小男孩家的两个邻居最近一个个都面色红润,油光满面,跑到其中一家打开大黄盆一看,里面尽然有半个煮熟的小孩尸体,在跑到另外一家一看,黄盆里也有半个,于是大队干部就把小孩的尸体捞了出来,和着牛屎剁成了肉酱扔到了野外。

    直到现在我想起这个故事还觉得心中发寒,人原来饿急了真的会吃人,我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无法查证事情的真假,走在村南的灌溉沟渠的堤坝上,我又会想起以前发生在这个沟渠的故事,依稀记得好像是八十年代初,我六七岁,那年的冬天非常的冷,大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阴风怒吼,狂风不时的打着旋卷起成堆的积雪,整个大地都变成了童话中的银白色,一脚踩下去,积雪可以没到膝盖以上,房子矮一点,冰锥都可以从房檐一直柱到地。

    终于雪过天晴,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村里的小伙伴在家憋了好几天,终于一个个都快乐的跑到野外玩,村南有一个人工的灌溉沟渠,两侧是堤坝,宽七八米,高四五米,竟然整个被风裹着雪给填平了,如果对这里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就会从堤坝上掉到雪窟窿里。我们几个小伙伴正在堤坝上跑着玩的时候,忽然发现沟渠的积雪中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露在外边,有个小伙伴就小心翼翼的探着身子去查看,忽然“啊!”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有只人手!”

    我们都吓坏了,急忙跑回村里喊来了大人,很快几个大人拿来了工具沿着堤坝慢慢的把雪清理到两边,在沟渠的根部,有一个年轻的母亲,怀里一只手还紧紧的抱着一个婴儿,婴儿小脸已经变的青紫青紫,另一只手用尽全力的向上伸着,嘴巴张得大大的,还保留着呼喊的形状,脸上充满了绝望和凄凉,身子已经冻的僵硬了,还保持着蜷曲的姿势爬在堤坝的边上。

    那个时候还偶尔有不少逃荒要饭的,大人们看了看女人的穿着,说道:一看就是逃荒要饭的,可能不小心掉进了雪窟窿没爬出来,给活活冻死了,可怜孩子还这么小。哎,大人们一阵唏嘘。因为是无名的尸体,后来村里人就找了个大树坑草草的把那一对母子给埋了,因为埋得匆忙,年轻母亲的一条腿都还漏在外边,小时候的我非常害怕,就很少在去那片堤坝玩。

    我站在堤坝上,远处田野里阡陌交错,满是金灿灿的稻谷,很多人正在田野里挥汗如雨的挥动着镰刀在收割稻子,身后留下短短黄黄的稻草茬,不时有拖拉机冒着黑烟啪啪响着像头老牛般用力的拖着像小山一般高的稻谷向村里驶去。一阵大风过后,就听到头顶上大叶杨哗哗的声响,整个村庄上空的树木就跟着一起摇晃,村庄里不时的传来鸡鸣狗吠,金灿灿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一副宁静祥和的画面。中午的时候,一家家烟囱就升起了袅袅的炊烟,人们就开始拿起肩上的毛巾擦擦汗,拎着镰刀往家走。

    我发现自己脑子产生了分裂,我站在村子面前,脑海中却浮现出了爱大的眼镜湖,爱大的老篮球场,情人坡旁边的榕树和野猪林旁边的草地。而当我在学校的时候,我却不是的回想起眼前这乡村的宁静。我突然发现,我原来一直都活在远方,只是丢失了现在。

    我想起了刚进大学时候在食堂第一次吃到猪油的恶心,爱大尽然没有少数民族餐厅,而且所有的菜全部用猪油淖锅,从小没吃过猪肉的我当时尽然可以直接凭嗅觉就知道哪些菜里有猪油,第一次吃的时候反胃到呕吐。大家不要误会,我只是在表达我真实的感受,其实很多人会觉得hui族人和汉族人会有区别,但是在我的记忆中我觉得并没有什么区别,每个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种族,经常在工作中有人一看我的民族,就惊讶道你是少数民族?那你们什么不同的风俗习惯?每次我都不禁万分的汗颜,也许我的父母一辈还会说几句经文,写几个阿拉伯文字,知道一些传统食品的做法,而我除了知道自己身份证上民族写个回外,对于hui族的知识所知甚少了。在外工作多年,我再也无法像当初凭嗅觉就知道是否有猪油,我也开始慢慢的吃起了猪肉,但是一般都是配客人才吃,如果是自己吃饭还是有点不能接受。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周边汉族的通婚,我想再过不了几代,他们对于hui族人的了解也许就只剩下仅仅hui族这两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