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汾酒
刘家老爷子当初跟着李中堂的时候捐了个五品白顶子，虽没有差遣只是空衔，但至少见官不拜。而且刘家名义上也成了官宦人家。老大刘祎回国后在上海与亲家苏家合作经营着刘家产业，托刘裕的福在上海起义的时候也混上了**实业家的名号，两家麾下的产业也受到了上海都督陈其美的保护没有遭到破坏。
老2刘裕，也就是此刻迈入大门的青年，虽然是刘家最幼，却是在场之人中身份最高者。身份相当于前清的协都统，那至少也是从二品的蓝顶子此外作为辖区横跨三省的一路军总指挥，那搁在过去就是封疆大吏，更别说江苏都督这个吓死人的身份。手上有兵有地；名义上拥兵四万人、拥有除了江宁外大半个江苏……他才二十二岁，却已经是手握重兵的**元勋了
当然，之所以有今日与刘家在人脉、钱财、物力上的鼎力支持是绝对分不开的。毫不客气的讲，老爷子半生积蓄都花在了自己这个小儿子身上。
不过从结果来看，这笔投资似乎是正确的。
刘家大院内，如今也年过六十的刘老爷子亲自走出来欢迎他的小儿子，神色中满是恰意。
虽然月前刘裕攻克江宁后曾在刘家短住，但那时局势尚不明朗，起义之地只有武昌和杭州、江宁，清廷势力似乎还很庞大，**失败的风险依然存在。众人相处并没有多少放松的地方。
只是如今九省代表已经入宁，长江以南不服清廷所有，长江以北也是硝烟弥漫。**竟然要成功了在此情况下，老爷子终于确信刘家确实是赌对了。放下心来的同时，看着眼前这策划了这一切的小儿子，也就无比的欣慰了。
照礼制，刘裕作为小辈回家了后第一件事就是要给家尊，家母（包括姨母们）磕头。孝敬完了长辈，然后才能做其他事情。
只不过从容地受了一名从二品青年一拜，老爷子满脸笑容地扶起对方，连说了三声好字
“头等一会再磕，走，进去咱们爷俩喝一杯”
平常在对待子女开明，但是在家庭方面无比保守的老爷子，居然会亲自破坏礼法，未等儿子磕头也不等他拜见了嫡母、庶母就直接拉走了去喝酒。眼见那平常无比威严，大家长作风的老爷子居然露出了如此开怀的笑容和言行，所有人都当场愣住了。下人们细细回忆，发现竟是从未见过老爷子会有如此心情……不过也是，刘家这次是发达定了自己这些附庸们，怕是也得水涨船高了呵呵……
下人的心思自然不会为老爷子所知。他情绪高涨地拉着刘裕走到书房，直接命令小丫鬟去酒窖把珍藏的好酒拿出来。
“来来来裕儿，快些坐下，跟我老头子好好聊聊”
父亲兴致如此高亢也是刘裕这二十一年来没有见过的。初时微微惊讶后，心中感到了一股温暖。当然，他知道除了喜欢儿子外，最关键的还是因为自己把刘家带入了巅峰和辉煌。不过如此煞风景的想法，还是抛之脑后为妙。
这样想着，刘裕的姿态也就随之放松了起来。用印象中从未有过的轻松态度去面对老爷子。
“话说当年雪岩公啊……”
两人开心地聊了会儿，待珍藏的汾酒送上后老爷子的兴致更是高涨，难得地放开喝了不少。借着微微的酒意便开始讲述了自己当年像刘裕这般大时的经历。
“那雪岩公自从跟了左大人后，虽得重任，在军火药物上狠赚了一笔，而且也得到湘军、楚军军官大笔存款……然而却也被中堂视为寇敌，所谓‘排左必先除胡’即为此理。当时你爹我因为有个举人的身份，是雪岩公阜康钱庄杭州总号的帮办。跟着雪岩公也见过几次洋人，洋泾浜也勉强能说上几句。
雪岩公虽然失败，但他那是因为左大人失势被中堂所打压所致……其实说来你爹最钦佩的，还就是雪岩公了。想想以只是粗通文字的伙计出身，却能家产千万、头戴红顶，实在是吾等商家之登峰造极者。雪岩公一生善于用人，以长取人，不求完人。正所谓‘以钱赚钱不如以人赚钱’所以才能创下如此家业。这点，裕儿可以好好学习。还有雪岩公一向跟我们讲‘商道就是人道，信誉即是钱。’这也是万古不变的道理，吾儿也可细细琢磨。”说完了胡雪岩，老爷子意犹未尽地叹息道：“可惜了雪岩公啊……虽然你爹完全学着雪岩公的路在走，自认为虽说不是丝毫不差，却也是**不离十……却再也无法重现当年商家之辉煌……”
说罢，看了看一旁的刘裕，感慨道：“这些年来，刘家虽然家产日丰，但终究只是中规中矩绝无暴富之可能。若无此可堪长毛发匪之乱的大事，最后也就是一方富商罢了。却怎知吾刘家小儿……哈哈哈哈却也能有今日之盛啊裕儿甚好，甚好啊”
老爷子大半瓶酒下肚，似乎也是有了不少醉意。他靠着椅子上开怀大笑着，再无半点家中长尊的形象。随和的老人，一个毫无架子的老人就展现在刘裕面前。
眼见对方笑罢却接着准备倒酒，刘裕急忙道：“爹，您慢点喝。”
“怎么，小瞧你爹了？告诉你裕儿……当初，你爹在上海可是喝趴下过好几个洋鬼子的”随手推开刘裕，老爷子咕嘟咕嘟几声又干了大半碗。
“唉，这酒也有四十年历史了……当初左大人平定新疆归国，路经晋省时特意买了五十坛绝佳汾酒送与雪岩公。这坛便是这五十之一……被雪岩公送给了你爹我整整三十八年，我都没喝过……今天，麒麟儿终成大事，为此一定要喝光了它”
时辰不过是下午，父子两人便坐在书房喝酒。端的是少见。
夕阳红光四照，即将褪去。书房亮起了灯火。
父子二人吃过晚饭后，又回到书房间。
只不过这一次，聊的却是大事、正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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