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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秦慕白便让廖立荣在供辞上画了押,便连夜赶回稷山县城。大唐的司法建制可算是完善,除了各级州县衙门与大理寺、御史台以,其他的机构和个人都不能私设公堂来问案。但秦慕白是个特例,他是皇帝派来的人,那就跟御史钦差一个意思。钦差到了地方,各级官吏都如同面见到了皇帝,想不服软不认罪都不行。
揣上了口供,看好了证人,秦慕白心中仍有些疑虑:连廖立荣都不知道账本的所在,那它会去了哪儿呢?它越神秘,就越显示了它的价值之大。现在看来,本案其实已经水落石出,只差皇帝的一纸御令,就可以逮捕胜南侯张天赐、绛州刺史成松年一干人犯。
可是秦慕白总是隐约感觉,这件案子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一个神秘失踪的账本,里面究竟深藏着什么玄机呢?莫非这账本早已经被成松年得到,或是根本就不存在?
回程的路上,秦慕白依旧和陈妍坐在马车车厢里,其他人骑马跟随。秦慕白自顾思考着案情,陈妍则是闭目养神也不吭声。二人一路上几乎一言未发。
快到稷山县城了,已是天快启明。
&ldqo;陈妍,到了。&rdqo;秦慕白说道,&ldqo;你真要跟在我身边么?军营里全是男人,多有不便。&rdqo;
&ldqo;你认为会有谁敢惹我不成?&rdqo;陈妍漫不经心的冷笑,&ldqo;再说了,我是你秦大将军的义妹,谁又敢惹我呢?&rdqo;
&ldqo;你倒是聪明。罢了,就随你。其实把你带在身边我也放心一些,免得你私自跑去找胜南侯等人报仇。&rdqo;秦慕白边说边下车。
&ldqo;我愿跟,你想带,那不便是了,何必如此这般的废话。&rdqo;陈妍也跟着下了车。
绛州府的府兵军屯里驻扎了五千余人马,规模不在小。虽是个临时行军营寨,也拉得方圆十里旗密塔高,往来列队井然有条,运载军资的马匹车辆川流不息。
陈妍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禁不住左顾右盼多看了几眼。那些大头兵们整天窝在军营里,看到了鸡鸭几乎都是母的,这时突然看到一个惊艳的美人儿,个个眼睛里几乎要流露出绿光来。若不是因为她紧跟着秦慕白,恐怕早已被一群饥渴到发狂的男人们生吞了。
&ldqo;男人,真不是好东西!&rdqo;陈妍低啐一声,显然有点恼怒。
&ldqo;还不是女人惹的祸?&rdqo;秦慕白笑道,&ldqo;别说了,吴王的王帐到了。&rdqo;
一面李字大旗高高飘扬,远比一般军帐要高大华丽的行营里,端坐着李恪,正在听麾下的将士和官吏们,汇报最近赈灾抚民的事情。这时门卒来报,说秦慕白回来了,求见吴王。
&ldqo;哦,慕白回来了,让他进来。&rdqo;李恪随意的说道。
秦慕白便带着陈妍一起走了进去。众人一见陈妍,顿时纷纷讶然。一则惊艳,二则迷惑‐‐这秦慕白消失两天,怎么突然带个女人进军营了?
&ldqo;见过殿下。&rdqo;秦慕白施了礼,对陈妍低喝道,&ldqo;还愣着,快来给殿下施礼!&rdqo;
陈妍低愠的瞪了秦慕白一眼,上前一步,提剑抱拳施了一礼:&ldqo;见过吴王殿下。&rdqo;
&ldqo;哟,这谁呀?&rdqo;李恪故意讪笑问道。
&ldqo;臣下昨日请假,就是为了去接她的。&rdqo;秦慕白说道,&ldqo;此乃臣下的义妹,陈妍。给诸位见礼吧!&rdqo;
&ldqo;不敢、不敢!&rdqo;一听是秦慕白的&ldqo;义妹&rdqo;,在座的官将们顿时改换了脸色对陈妍肃然起敬,急忙拱手施礼。
&ldqo;义妹呀!&hllp;&hllp;好个侠风飒爽的义妹,不错不错。&rdqo;李恪笑得越发暖昧了,挥了挥手,&ldqo;尔等先退下吧!&rdqo;
众官将识趣的退了出去,帐中仅留三人。
&ldqo;慕白,你不错嘛!&rdqo;李恪站起身来走到陈妍身边,左右绕着她走了两圈细下打量,笑道,&ldqo;这才出去一两天,就拐了个义妹回来。发展如此之快!&rdqo;
&ldqo;殿下你误会了!&rdqo;秦慕白苦笑摇头,正待辩说,陈妍开腔了。
&ldqo;吴王殿下贵为皇亲贵胄,脑子里莫非不装国事,只存一些风流念头么?&rdqo;陈妍冷笑一声,说道,&ldqo;不知殿事可知何为&lsqo;义&rsqo;?在下既是他义妹,但当得起这个义字!&rdqo;
李恪顿时尴尬得表情一滞,干咳了一声道:&ldqo;慕白,你这妹子&hllp;&hllp;嘴尖唇利,够辛辣呀!&rdqo;
&ldqo;她的剑大概比她的口舌更厉害。&rdqo;秦慕白笑道,&ldqo;所以,殿下惹谁都行,偏却不要惹她。不瞒你了,实话跟你说吧‐‐这一位便是原稷山县县令祝成文的遗孀。&rdqo;
&ldqo;什么?&rdqo;李恪惶然一怔,急忙改颜换色对陈妍拱手施了一礼,&ldqo;原来是嫂夫人,小王不明就理,言语轻薄无状冒犯,还请恕罪!&rdqo;
其实以李恪之尊贵,大抵不必对一个县令的夫人如何客气。只是亡者为大,未亡人皆受敬重。大重注重礼数,李恪一个亲王调戏了人家寡妇,传将出去可不那么好听。
&ldqo;殿下不必如此客气。&rdqo;陈妍冷冷道,&ldqo;我不过是个行走江湖的粗劣女子,不识礼数,也当不得殿下大礼。&rdqo;
秦慕白冲李恪撇了撇嘴:&ldqo;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殿下慢慢习惯就好。&rdqo;
&ldqo;咳!&hllp;&hllp;&rdqo;李恪干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ldqo;慕白此行有何收获?&rdqo;
&ldqo;尚可。&rdqo;秦慕白将廖立荣的供辞给李恪看,说道,&ldqo;只是那本账薄至今不知何在,连廖立荣也不知情。殿下你说,会不会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一本账薄呢?或者说,成松年等人早已将这一项重要证据掠走私藏,或是业已销毁了?&rdqo;
&ldqo;难说&hllp;&hllp;&rdqo;李恪拧了拧眉头,说道,&ldqo;我只是想万无一失而已。其实没有这本账薄,他们的罪行同样是证据确凿不容抵赖。只是这些朝廷拨下来的款项,每一文钱去了哪里都有必要查清来龙去脉。如果有这样的一本账薄存在,就很有可能牵扯到许多的人。如果让它落到歹人手里,将会祸害无穷。与其这样,不如我们将其拿下掌握主动。&rdqo;
&ldqo;殿下深思熟虑,说得有道理。&rdqo;秦慕白深以为然的点头。如此一棕巨案的重要物证,若是有心怀不轨之人拿在了手中,知道了其中的秘密,便可以借此要挟许多的人。谁知道这件案子牵扯到了多少大官小吏呢?谁又能料想,这区区的一本账薄,将来又会不会再度掀起什么风浪呢?
李恪寻思了片刻,对陈妍道:&ldqo;嫂夫人,令夫亡去之前可有交给你什么重要东西?&rdqo;
&ldqo;你是想问我有没有藏这本账薄吧?&rdqo;陈妍略微对着秦慕白翘了一下下巴,&ldqo;他早已问过了,不劳殿下费心。&rdqo;
李恪看向秦慕白,秦慕白摇了摇头。
&ldqo;那么现在,我但愿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样一本账薄,或者是我们能尽快找到他了。&rdqo;李恪缓缓的吁一口气,悠然说道。
看来,他和秦慕白一样,也对这本账本有些不详的预感。
片刻后,三人正坐在帐中喝茶歇息时,小卒来报,说绛州胜南侯来访。
&ldqo;他居然主动上门来了?&rdqo;秦慕白有点异讶的道,&ldqo;胆子倒是不小。&rdqo;
陈妍则是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剑握得紧了一些。
&ldqo;要不你回避一下吧?&rdqo;秦慕白说道,&ldqo;我差人分派个军帐给你,你就在那里歇息。&rdqo;
&ldqo;我再派两个宦官来伺候你。&rdqo;李恪说道。
&ldqo;不必了。我习惯了独自一人。&rdqo;陈妍起身就走。
&ldqo;真是个有个性的女人。&rdqo;秦慕白和李恪一起摇头笑道。
胜南侯进了王帐,礼数周全的对李恪行叩拜大礼。看他模样不过三十上下的样子,中等身材,长相倒是不难看也不讨厌,表情神态也很低调谦恭。被李恪赐了座后,一副诚惶诚恐受宠若惊的样子,虽是跪坐了下去,身板却是挺得笔直。
&ldqo;胜南侯真是有心了。&rdqo;李恪笑呵呵的道,&ldqo;本王到了绛州两月,虽是第一次见到你,却久已听闻你的清善之名。此次绛州不幸遭受洪涝之灾,你私人就已经捐出了粮米寒衣无数,还号召本州县的乡绅一起协助朝廷救灾,利在黔首功在社稷呀!本王回朝之后,一定在父皇面前为你请功行赏!&rdqo;
&ldqo;殿下谬赞了!&rdqo;胜南侯张天赐急忙对着李恪拱手,谨慎小心的轻声道,&ldqo;小侯的一切全是皇上赏赐的,如今绛州遭灾,那便是皇上的子民遇了难。雏鸟尚知反哺还恩,小侯做这么一点事情都是份内应该的。&rdqo;
&ldqo;好。胜南侯果然是名符其实的良臣勋略。&rdqo;李恪赞赏的笑道,&ldqo;来人,看赏!&rdqo;
一名宦官担着一盘儿黄白之物走了出来,呈放到张天赐桌前。
&ldqo;这&hllp;&hllp;小侯不敢领赏。&rdqo;张天赐呵呵的笑,好似还有点憨厚和难为情,连连摆手道,&ldqo;小侯不缺钱花,殿下还是把这些钱赏给那些劳苦功高的救灾之人吧!&rdqo;
秦慕白执剑侍立在李恪身边,这时心中禁不住冷笑一声:这人倒是挺会演戏。欺上瞒下的把式定然早已练得滚瓜烂熟。貌似忠良,实则奸伪。若不是对他知根知底,还真容易被他这副外表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