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舅舅给我的钱抛向空中,一阵风吹来,它们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的飘。
我弯下身捡起我的行礼包,背转身走了。我不知道他们在我身后有着怎样的表情,我一直没有回头。身后是雪花般纷飞的钞票。
我没有方向,我只知道向前。我好想哭,但是我强忍住了,妈妈说过,她都很少哭的,我应该比她更坚强。
是妈妈把我托付给舅舅的。我现在都记得妈妈临死之前的眼神,那种让我痛得撕心裂肺的眼神。眼神里有太多的不舍和牵挂。
妈妈从没向舅舅下过一句话,即使在我们生活最艰辛的日子里。她和舅舅很早以前就兄妹反目,这其中有着某种我所不知道的恩怨。但究竟为什么,她从没向我提起过,就像她从来不向我提起我的父亲。
但是,为了我,在她生命的最后,她还是丢掉了自己的尊严,她求舅舅看到她们兄妹的份上照顾我。
我和舅舅把妈妈安葬在美丽的小山脚下,然后离开了我们家那三间破瓦房。
我发誓,我要对得起妈妈,决不在舅舅家做半点丢妈妈颜面的事。我像林黛玉进贾府一样来到了重庆城。舅舅家里那豪华的装修,昂贵的家具,超前现代化的电器让我感到手足无措。我现在才知道人的贵贱之分竟是这么大,哪怕是同母所生的亲兄妹。也许这就像我们故乡那些树上的种子,一阵风把它们吹落,是飘向沃土还是贫壤,他们主宰不了自己。
我时时小心,步步在意。没想到还是落到了今天这个下场。其实我来那天舅妈就不乐意,不是舅舅说了句:“寻欢来了,也许鹃子会改变自己”我可能早就被赶出去了。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走了多远,当我发现我的脚有些酸痛时,城市里已灯火通明。
在这城市里我像一条流浪的狗,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落魄的样子,我向僻静处走去。
在一条比较黑暗的街道上,我险些撞倒一个人。
她是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个孩子。她显得特别惊慌,不停的向那些车招手,可是没有一个司机理会她,那些车都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女人怀中的孩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看就知道她病得很重。
我忽然觉得这多么像很多年以前,我生病了,我妈妈抱着我去医院的情景。我心里隐隐的痛。
我看到远远的又一辆车要过来了,我什么也没想,我冲出去站在了马路中间。
一声急刹,那辆车停在了我的跟前,差点把我重重的撞倒。
车门打开,跳下一个脸上有块刀疤的青年,他紧握拳头,边向我冲来,边恶狠狠的骂道:“你是不是想找死了?老子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