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在我身后。
我一走进酒店,骚动的人群便欢呼起来。我想我一定让他们等得太久了。我看到忆兰还滚出了几颗泪。
在忆兰身后,赫然站着她的父母,哥哥,和娟子!
这是我万万想不到的,我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只要看看忆兰父亲那张怒容满面的脸,我就知道在我来之前这里发生过什么,我就知道忆兰为什么一见到我就滚出几颗泪来。
忆兰的父亲,这个意外闯入的不速之客,一定当作大家的面给过忆兰难堪,一定极力阻止过这场婚礼,忆兰一定和他作过针锋相对的斗争,直到最后也不低头。然而我却迟迟不肯到来,这不仅让忆兰的家人更加反对,就是所有参加婚礼的客人也发出过异议。
而她,还是坚决的等着我。
现在终于看到我了,我没有让她失望,她是喜极而泣。
她向我走来,我也向她走去。
没有人知道我们此时的心酸,幸福和感动。
可就在这时,就在我要和忆兰拥在一起时,我身后的按摩女却冲了上来,一把挽住我的手,把自己温柔的和我靠在了一起。那么深情,那么暧昧!还在我脸颊上用力的吻了吻!
仿佛我们才是天生的一对!
仿佛正要举行的本就是我和她的婚礼!
欢乐的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我和按摩女成了人们注目的焦点。
沉浸在大喜中的忆兰还没来得及享受就忽然转入大悲,父亲的反对本已让她不堪重负,现在这致命的一击让她彻底崩溃。她仿佛不再认识所有人,就那么呆呆的和我相对而立。脸上的表情几乎是没有表情,连先前喜极而泣的泪,也忘了流。
忆兰的父亲瞪着我和忆兰,已出离愤怒,已忍无可忍。
只奇怪的是,我没看到他对我有半点仇恨。
他冲了上来,对忆兰吼道:“走!你给我走!”
如此坚决,再没有任何退让的余地。
忆兰却依旧呆呆的,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鹃子也走了上来,她轻轻的拉着忆兰的手,柔声说:“走吧,为他一个乡下人这样不值得。”
听上去是在对忆兰抱不平,但其实是对我的极度蔑视和报复。
忆兰还是呆呆的,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看着忆兰那个样子,我好难受好恨。我不该让这个按摩女帮我挑什么衣服,我更不该让她跟我来到这里!我狠狠的挣脱她的手,我冲上去一把将忆兰抱在怀里,我说:“忆兰,不是的,一切都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然后我瞪着按摩女恕吼道:“你为什么要做出如此伤害忆兰的事?!”
按摩女没有回答我,显得那么不解和无辜,仿佛我是背叛了她和忆兰的陈四美。
忆兰在我怀里,她的一只手还被娟子握着。她一动不动,任凭我拥着,可脸上的表情却分明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和她正在发生什么。
我把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她的脸好冷,冷得让我心生怜惜。
我颤抖着双手为她拭脸颊上的泪,那是先前喜极而泣的泪。泪还没干,可她的心却似乎已死了。
我心痛而焦急的问:“忆兰,你怎么了?你打我骂我吧,可你不要这样吓我……”
我的泪也滚了出来,滴在了她的手上。
她忽然就推开了我,她只问了句:“她就是池艳?”便不再说一句话,她还挣脱了鹃子的手。
她独自一个人,走出了酒店,走向酒店外的一辆车。
我不知道她怎么会以为按摩女是池艳,我不知道她怎么会以为池艳会像按摩女那样吻我。难道我当初从南充回来时,同事们对我顺利的做成了南娱公司的业务,私下里那些胡乱的议论她也曾听到,并且对我和池艳的关系产生了怀疑?
当初真不该告诉她,我请过池艳母女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可是她却并不听我解释,她已上了那辆车,并且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我也解释不清楚。
我看到了子郁,站在人群中的子郁。
我向子郁走过去。
忆兰的父母,哥哥,鹃子,走向忆兰上的那辆车。
我们擦肩而过,我们却谁也没跟谁说话。
我问子郁:“那个按摩女,她叫什么名字?是你告诉她今天我和忆兰结婚的?”
我极力做得平静,但谁都听得出来我在生气。
子郁淡淡的说:“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更没告诉她有关你的任何事。”
我忽然就忍不住笑了,我听到我的笑声是那么痛苦。我从来不知道,痛苦,原来也可以用笑来表达。
我根本就不相信,子郁会不知道她的名字,我更不会相信子郁没告诉她,她会那么突然的出现在我的婚礼这一天。
才被自己的女友误会,又被自己最好的朋友背叛!
原本以为可以请子郁帮我向忆兰解释,没想到子郁却只顾及自己的名声。我是那么不甘,我被气糊涂了,明明子郁是怕同事们知道他和那样一个女人有着关系,但我却偏要拉过那个按摩女来,并且把她拉到他的身边,然后当着众人,把他们揭穿!
可是,我却再也找不到了那个按摩女!
她来得那么突然,去得竟也那么悄无声息!
我只看到池艳的妈妈,不知为了什么珊珊来迟。
明明她是因了我的电话才来重庆的,她却并没看我。她看着另一个方向,神情怪异恍惚。
在那个方向,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忆兰父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