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恩车,夕颜略抬眸华,天际,是一轮圆月,有几缕浅薄的浮云,兀自缠绕着明月,遮得月华都带了几分清冷。
纵是清冷,却还是如水轻泻在地,天曌宫的琉璃瓦,更是粼粼地,似水银淌滑。
宫前,满栽着绿梅,香气袭人间,树影婆娑,犹如一副水墨画般隽永。
只这副水墨画,不会是绝对的黑和白,添了,这份绿,注定不会纯粹。
她轻拢披风,缓缓地走上那金砖石铺就的阶梯,一步步,走向,那宫中女子人人向往的龙榻。
殿内,很安静。
惟有司寝、司帐两名女官,能随她进殿。
但,她们也必须止步于第一道明黄的帐幔外,随着她们的手掀开那层帐幔,夕颜轻轻吁出一口气,纤手轻扬间,披风委落于地。
那么轻地,委落于地,没有一丝的声响,而她的心底,分明有一处,发出一声响动。
薄薄的粉纱下,她的冰肌玉骨若隐若现,这样的她,是诱人的。
这份诱人,是太后刻意献给轩辕聿的一道安排。
帐幔后,金龙绕足的十八盏烛台上,儿臂粗的巨烛化如绛色的红泪,缓缓垂落凝结。
在层层叠叠的黄绫帐幔后,她看到,那轩昂的身影,早伫立在彼端。
一步一步,她向他走去,她足上穿的是一双木屐,足踝透出瓷一样细腻的莹白色,连落于足尖的月华,也抵不过这份皎皎。
她落足极其轻,然,这屐踏在澄青的砖地上,还是发出了一丁点‘咯咯’之声。
这细微的声响里,她走近他。低下螓首,她不愿去瞧他的神色。
这份低垂,与羞涩没有任何关系。
除了,他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之外,她于他,没有一点的感情,既如此,她想,她的脸上,做不到,两名女官所教的那样,摆出一副,楚楚动人的姿态。
所以,她选择,用低下的螓首掩去一切。
她其实走得很慢,但,再慢,还是瞧到,那双明黄的九龙靴出现在她的眼底。
她的心,渐渐有一丝不安。
因为,她一直等待发生的事,到现在还没有发生。
不过,应该快了吧。
嗯,说不定,就在下一刻。
她稳住愈渐忐忑的心神,止了步子,纤手解开薄纱的缨络,身上最后一层束缚,随着她这一解,悉数褪落于地。
女官教她,对于皇上,一定要欲拒还迎,切不可先把那薄纱除去,女子的身体,将露未露时,才是最吸引人的,才能激起皇上的征服欲。
这点,也只有对高位嫔妃方是可行的。
因为,低位嫔妃侍寝前就会被裸身裹于一锦被内,由驮妃太监驮进承欢殿。
所以,对于这点,她们希望夕颜一定要擅加利用。
可,她偏偏不要。
不过是看到罢了。
只是如此。
裸露的肌肤,是她现在所要的。
她继续走近他时,不知怎地,微微地一凛,这凛,随着她的手攀上他的衣襟更为明显。
心底,在此时,竟升起一阵不知所措。
她的手几乎是颤抖着,攀到他的第一个盘龙金扣上,金丝线密密匝匝地让她的指尖觉到一阵刺痛。
“醉妃,迫不及待了么?”
他冰冷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一如三年前一样。
是啊,迫不及待,当然,她迫不及待。
可,为什么,她等待的那件事还没发生呢?
不该会有疏漏啊。
她的心一滞间,他突然一手拽过她纤细的手臂,一手就将她打横抱起。
她的心,随着他这一抱,如坠谷底。
冰冷,带着一丝不期而至的慌乱。
“朕,成全你!”
不,不该是这样的。
她突然想要逃,但,她所有的动作,都被他紧紧地钳制住,再动弹不得。
她惊惶的眸华,皆落进他深邃黝暗的眼底。
随着足上的木屐坠落于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将她娇柔的身子扔至龙榻,欺身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