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儿如何妄为呢?”太后用一种十分和蔼的口气问出这话,亲自上前,一手搀起夕颜。
“太后,臣妾——逾矩了。”夕颜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又有些伤感地望了一眼地上的纸鸢,用极低的声音,道,“这纸鸢是臣妾的——”
太后的眼低漾过一缕笑意,她轻轻拍了拍夕颜略显拘谨的纤手,道:
“原来这是颜儿的祈福纸鸢啊。”
是啊,这句诗,第二句,第二个字虽然是姝,第一个字不正是颜吗?
虽是藏字诗,碍着女儿家的娇羞,若换了位置放自己的字,也未尝不可。
无所谓真假。
因为,这宫里本就是真作假时,假做真。
当然,她这么做,并非是为了替西蔺姝解围,更不是要她欠自己一个人情。
她,有她自己的计较。
尤其对于一举两得的机会,她不会错过。
曾几何时,父亲赞许她的聪颖,都用在谋心上了呢?
夕颜的螓首低下:
“太后,臣妾知错了,刚刚纸鸢掉了,又被姝美人捡去,臣妾——”
剩下的话,她嗫嚅着,却说不出来,一只手无措地缠着裙上的绶佩。
“呵呵,你呀,确实错了。不过,虽然你进宫也有三年了,可不比那些一直在宫里,却还不守宫规的人。”太后顿了一顿,复道,“同样的错只能犯一次,日后再犯,哀家一定严惩不怠。这纸鸢虽然破了,另换好的去放。蝴蝶美则美矣,终究,太过妖绕,也配不上你的身份。”
“太后教诲的是,臣妾谨记。”
太后牵起她的手,走至轩辕聿身旁,将夕颜的手递于轩辕聿,笑道:
“今日难得皇上免朝,不如,多陪颜儿一回,若不是她清修三年,我朝也不会在这三年内风调雨顺,再无天灾。皇上,切莫委屈了颜儿呐。”
轩辕聿顺势牵起夕颜的手,他的手,真的很冷。
不知道是他的手冷,还是一旁西蔺姝的目光更冷,夕颜的手,在触到轩辕聿的手时,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缩,而他却握得更紧。
夕颜本就晕红的脸,如今,连耳根子一并红了起来,她的皮肤是接近透明的白,这样一红,更连春光里最绯嫣的鲜花都敌不过这份红。
“哀家还要去畅音阁听戏,姝美人,你陪哀家去罢。”太后吩咐道。
“诺。”西蔺姝的声音里,有着明显没有抑制的失落,她望向轩辕聿,轻声,“皇上,嫔妾告退。”
轩辕聿应了一声,夕颜趁着他牵她的手一松,忙从他手中抽离,俯身跪安:
“臣妾恭送太后。”
这一举,她做得极其自然,也没有任何差错可寻。
太后笑望着她,手搭在西蔺姝的手上,转往前行去。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轩辕聿沉默着,而她,显然不能一起沉默下去。
她躬身,道:
“皇上,臣妾还有事,先行告退。”
轩辕聿似乎低低应了一声,又似乎没有,但,她还没来得及辨清这一声,突然间,倾盆大雨,就这样从天际倾灌了下来。
三月的天,娃娃的脸。
前一刻,还晴霁朗朗,后一刻,这雨,就来势汹汹。
离秋一惊,才要唤小宫女去取伞来,轩辕聿却伸出手,把夕颜一并拉进了明黄的华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