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心自己领地的松浦尧归心似箭,三国守护岛津久经所部也是虎狼之师,因此日军来得很快,不过等他们赶到桃川的东岸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几处冲天的黑烟,显然川西的几处庄园、村庄已经遭到了元军的洗劫和屠戮。
“混蛋!”松浦党人无一不垂首顿足,痛哭流涕。“主公,杀过河去,杀光这些元寇!”手下武士的哭叫声也震动了松浦尧,他捏紧了拳头,反复的遥眺着川南,正当他准备向地位更高、手上兵力更多的岛津家当主进言的时候,对方却摇摇头。
“丹后大人还请稍安勿躁。”岛津久经却记得少贰经资的命令,再说了,自己和松浦尧的联军加起来差不多七千人,再加上闻风而来的数百名浪人,整个大军已经不下八千,然而对面的元军有多少呢?以卵击石可不是在这虎狼环视的时代生存下去的法门呢。“第一,我们要搞清这是不是元寇的主力。第二,元寇已经尽占桃川之西,我军如何渡川而不被元寇半路截杀,还要请丹后大人明示啊。”
“岛津大人所言极是。”松浦尧不得不强压住心头的不安,想了想。“不若我军先开赴西明寺驻守,另外再派人至牧岛山遥眺海口,当可以发现这是元寇的主力还是偏师。”至于渡河的问题,就有些麻烦了,日军的小船不是没有,而是大部分都留置在博多湾和玄界滩一线,要是此处元军舰船众多的话,恐怕还无法调集过来支应。“渡川的问题倒是有个办法,”他沉吟一会。“只怕要绕些路,从今岳浅滩涉川。”
“暂且先观察元寇虚实再说。”岛津久经一听倒也咂咂嘴。“还请丹后大人派人带路前往西明寺。”
日军的到来自然也瞒不过元军,不过,元军一时间无暇顾及这股当面的敌人,新近登陆的部队正源源不断的从海口登陆,一切都要整顿安排,张煌又还滞留在鹰岛上,虽然陆上的事已经委与几名万户,但几名万户之前不过是千户、甚至弹压,根本没有掌握如此大部队的能力,因此混乱是免不了的。
“快,快,”新登陆元军斩断了他们乘坐的竹筏、木筏上的绳索,顿时木料、竹料纷纷散落在海滩上,随即被五个一组、十个一队的元军置在肩上,顺路扛向山砦的所在。 而换了班的水军也顾不得看岸上如火如荼的场景,死命的向海上划去。“快,快,小鬼子部队上来了,大伙加把劲,把大营筑起来,兄弟们再好好的休息一下。”
说是筑大营,其实就是依托攻克的小山砦建筑几处能让元军残部得以暂时驻扎的临时营地,当然暗沟、拒马、营墙、刁斗、箭塔都要一应俱全,所以整个工程量绝对是小不了的。
“汪大人,”刚刚浅睡了小半个时辰的赵彬脸色有些灰暗,他一面嚼着手下奉上用于提精神的干梅,一面和刚刚登陆的另两位副万户商讨着。“为了防止日军从背后突袭,你的部队是不是越过我们身后的这条河,推进到山边驻防。”
“不妥,对岸的情况我们不明,我的意思就沿着河滩布防。”汪涵皱着眉头,眼下的部队是他根本不能掌控的,用这些未经整顿的队伍去探索陌生的异国,其中的危险程度是他不愿意尝试的。“虽然大部分的木料、竹材都用来筑城垣了,但只要一部分,沿着河川构筑几处哨位,就决计让小鬼子抄不了咱们的后路。”
“关键是是弓箭手。”唐峥接着话。“现在除了赵大人的手上有几百张弓以外,我和汪大人这边都没有可以压制日军的武器,因此据守天险给以迎面一击看上去效果要好一点。”
“说到弓箭的问题,我部下的弓弩等一下元帅也要收回去,”赵彬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这是张煌在庆元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的尝试,别的部队不说,海宁等三千户所上下都曾经接受过如何制造和抛掷练习。“不过,没了弓箭,我们可以用这个代替。”赵彬把纸摊在地上,压上石子。“投掷短矛。”说到这,赵彬命令手下奉上一个做好的短矛,做法很简单,找一根合适的木料、竹材按照一定长度截断,再将一头削尖就可。“很容易做,在二十步以内的威力要大于弓箭,如果咱们动作够快的话,到明天可以保证每人一到两支。”
“让我试试。”汪涵很有兴趣,于是抄起短矛,在手上掂了掂,这个时候,赵彬已经安排手下清空了一块空地,竖起了一个简单的靶子,汪涵站在那按照赵彬的教的姿势占成弓箭步,随后,一只手长舒,随后腰部用力,手一挥,短矛犹如离弦之箭一样,瞬间出现在标靶的附近,一声明显的撞击声,几块垒砌的石头摇晃了一下,短矛则折断落到地上。
“还不错。”汪涵点点头,他也是老行伍,当然想象得出,在铺天盖地的短矛的投掷下,日军会遭到怎样的打击。“更便利的是制作方便,”比起工艺繁杂的弓弩和箭镞,短矛可谓方便之极,就是射程短了一点,不过相对日本人的丸木弓的射程和威力,短矛已经足够压制对方了。“唐大人,”汪涵意味深远的冲着唐峥说道。“看来张元帅早就成竹在胸了。”
“元寇的船怎么这么少?”岛津久经和松浦尧安顿完部属,随即快马赶向牧岛山,他们几人七手八脚的攀上这座当时还荒无人烟的小山头,极目望去,在夕阳的余晖中,伊万里湾的景色一览无遗,而在他们的视线里,正巧看到元军的海船向鹰岛返航。
“元寇会不会真是声东击西?”松浦尧惊惶不定的问着岛津久经。
“等一会再看看。”岛津久经也觉得蹊跷,结果这么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当在依稀的星光下看到拖着若干竹木筏的大型海船的时候,久经和尧两人当即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闪过一缕精光。“立刻回报奉行大人,”岛津久经立刻命令道。“元寇遭遇神风,海舟大部倾覆,其余部行险一击,就近登岸,我军当立刻歼其于桃川之畔,勿使其窜入内陆,祸乱神国。”记录下久经话的御家人立刻转身下山。“下野三郎左卫门尉,”久经继续命令着。“你且留下继续观探元军动向,随时来报。”对方应声退下。“丹后大人,咱们且回去合计一下如何。”
“我也正由此意。”松浦尧点点头。“且不能让元寇这么轻松的就在川南驻扎了。”
“大人,河边有动静。”桃川绵延几十里从肥前诸山中西流入海,元军当然无法全部予以防守,因此只能在若干可能的位置上布下几处警戒的哨位,以观察日军的动向。“我听到一声惨叫声,估计是小鬼子踏上咱们的机关了。”
“你马上回去向百户大人报告。”牌子头想了想,大军还没有上岸,又是深入异国,自是小心没大错。“其余人,都收拢回来,准备跟小鬼子见见血。”事实上,除了北路军见识过日本人的战法和骁勇以外,南路军根本没有见仗就遇到了台风,因此很多人都不知道敌人的真实力量,不过幸好,岛津和松浦也没有办法派出大军来,因为这个时代日本由于提倡素食和物质的相对匮乏而导致的夜盲症的人群是极高的,以至于除了部分在高等武士和权贵鄙视下的吃肉浪人和下级武士外,只有海边能每日吃到鱼的沿海武士外能出动。
“小鬼子去死吧!”
“元寇去死!”
很快,这队九个人的元军就拦住了一组七八个人的浪人,双方叫着相近的口号,在新月之下缠斗起来。事实上双方都没有经受过合击的演练,一方面蒙古征宋时就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野战,出身宋军的新附军自然也就没有机会练习在野战中如何配对厮杀,而另一方面日本浪人更是无组织无纪律的典范,于是接下来的战斗就变成了各自为战的对打。
但这下元军就吃亏了,日本人的一骑打可是保留专项,尽管眼前的这些都是无地或是失地的浪人武士,但是作为曾经反抗幕府的恶党,他们至少还有独自殴斗和抢劫的经验和传承。而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比较元军大开大合的红缨枪,贴身近搏的倭刀可谓刀刀见血,至于长度比不上倭刀的元军战刀,又被敌人的猛攻所压制。很快,双方的力量对比出现了逆转。
“喀嚓!”只见一刀砍来,招架的长枪被一劈为二,还等不及这边的元军松手,犀利的倭刀已经把这个元军从头到脚来了个大开膛,一下子,蠕动的肝肠和腥臭的粪水喷涌而出,形象血腥中带着恐怖。
“九郎!”虽然张煌的整军打散了不少的建制,但牌子头以下却大致完好,因此一看到有着多年的袍泽感情的战友惨死,不少元军都血气直冲顶门,其中一人大喝着。“小鬼子,去给九郎陪葬吧!”说话的人先是枪杆一荡将面前的浪人振出站圈,随后其也不再使枪了,冲着刚才得手的浪人就是一掷,这下倒成了投掷短矛的放大版,瞬间把因为得胜而产生一丝松懈的日本浪人给钉在地上。接下来,一个侧滚,躲过当面之敌的横劈,抢起死去的浪人手中的刀,回手一架。“小鬼子,爷爷本来就是死了,今天就多带一个陪葬的话!”<!---文章内容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