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过去的七天里我们打了一个大胜仗。 .”张煌也不骑马,只是垒起一个高墩站了上去让众军看个明白。“从桃川边,一路把小鬼子撵到了大宰府的城下,杀人盈野,尸横遍地,可以说我们算是暂时在日本站稳了脚跟。”领队的千户、百户向身边重复着张煌的话,一传十、十传百,即便是张煌的声音并未那么响亮,也很快传遍了全军。“可是没有船,我们还是回不了故乡,”张煌的声调转低。“要造船需要时间,要派人回国报信也需要时间,但是小鬼子不会给咱们那么多的时间,他们的援军将很快源源不断的开来,怎么办?”声音又高亢了起来。“还是要打,还是要杀,只有杀光了敢跟咱们作对的小鬼子,咱们才能安安心心的睡上一个安稳觉。”张煌反手遥指身后的仿造唐城建筑的大宰府。“看到没有,这是朝廷定下的第一个目标,大宰府,不过,老子不打它,老子已经在桃川丢下了三千多兄弟,老子答应过要带着你们都活下去,老子不会用你们的血肉去搏自己的大红袍,现在我命令,全军开拔,向南、向南,咱们先把日本人的老巢搅个天翻地覆再说!”
“大人!”脸色晦暗的少贰经资正在塌上装死狗,一个家臣带着一脸的困惑以及喜悦等复杂的神色冲了进来。“大人,城下的元寇都消失不见了。”
“元寇不见了。”顶着一块白色手巾的经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失神的双眼重新绽放出希望的光芒。“是不是三河手的大军到了?”
“倒是还没有三河守的消息。”说来也是,宇都宫贞纲又不是天神,手一挥就能把兵从西国变到九州来的。要知道现在又是收获季节,虽然武士不是农兵,但大多数出身乡野的武士也要赶回家帮助收割的,因此这五六万散落在西国各地的武士一来一回怕是光集中就要花上一个多月的时间,,又怎么可能短短十几天内就飞抵在大宰府城下呢。
“还不马上去打探。”经资立刻命令着,正当他说着,突然走廊里传来一片急促的脚步声。“怎么回事?”经资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人在外面。”
“是我。”武藤景资慢慢的走了进来。“哥哥,我来看看你病得怎么样了。”
“你来干什么,”对于这个曾在第一次抗元战争中射伤元军副帅刘复亨的弟弟,经资很是厌恶,因此曾经在抗元先悬一番驱的表彰名单问题上就曾与景资闹得很不开心。 “我病没有事,”经资声音冷淡。“现在你给我出去。”
“可惜啊,哥哥现在想赶我走也是有心无力了。”景资冷笑着。“虽然眼下元军已经退走了,但哥哥怕是病也好不了了,”景资的话让经资有些毛骨悚然。“为了死去的父亲,为了少贰家的家名不受镰仓的责难,哥哥还是早一点去的为好。”
“你想干什么,”经资脸色惨白,他已经联想到某些不好的东西,情不自禁的放声大叫着。“来人呢,快来人呢,将这个目无长上的家伙给我赶出去,赶出去。”
“不会有人来了。”景资脸上似笑非笑。“我还要多谢哥哥讲少贰家的精华断送给元寇,否则有那帮老顽固在,我哪有这么容易继承哥哥的位置。”看着一副忠心耿耿拔刀护卫在经资面前的家臣,景资面色一沉。“虎二,这不管你的事,还不快让开。”
“中务大丞,请恕臣下无礼。”这个叫虎二的家臣摇摇头。“但镇西大人毕竟是少贰家的家督,臣下不得不奉命行事,还请中务大丞立刻离开居馆。”
“真是冥顽不化啊!”景资摇摇头。“放箭!”一瞬间七八支白羽箭透过薄薄的纸质屏门钉在了虎二的身上,吃痛的虎二准备冲上去斩杀叛乱的景资,突然门被一下子踢飞了,一个一看就是下级武士的剑手冲了进来,一刀架住虎二的劈砍,飞起一脚,将其踢到了墙角。
“你是竹崎季长!”经资一看此人,脸色就更加有如白纸一样,没错,正是因为他的作梗,眼前的人不得不到镰仓去抗诉,这才得到权贵安达泰盛的赏识,成为肥后国海东村的地头。“这是,这是安达家的意思嘛?”
“北条宗政大人的死总归有人要为此负起责任。”竹崎季长没有回答,倒是景资好整以暇的回应着。“否则执权大人的怒火可不是任何人可以承受的。”景资的行动是经过缜密安排的,所以连出动的人手也不是从少贰家调集的,为的就是一举成功,因此当其成功在即之时,情不自禁的想要凌辱一番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哥哥。“哥哥,不要拖延时间了,再拖延也是没有用的,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让我来帮你呢。”
“你?”经资手指颤动的指着武藤景资。“但愿少贰家在你的手上能重新光大。”经资抖抖嗦嗦的找出肋差,拨开外套,刀刃压在肌肤上,冰冷的感觉让藤原经资突然冷静了下来。“景资,我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出击,为了少贰家的最后根基,你无论如何要保住大宰府。”对于经资的临终遗言,景资不无可否的点点头。“还有照顾好你的侄子。”说话间,经资手用力一压,锋利的刀口迅速切开腹部的脂肪和肌肉,豆大的汗珠立刻从经资头上冒了出来,他死死的咬住牙,横向一拉、一搅、再一斜提,切入腹中的利刃顿时将大肠、小肠搅得肝肠寸断,经资大吼着。“谁替我介错!”
景资点点头,竹崎季长刀光一闪,经资呲牙裂嘴的人头就落了下来,滚了几滚,落到景资的跟前。景资一把抓住哥哥人头的发髻,阴阴一笑。“哥哥,请放心,少贰家的家名会在我的手中重新振作起来的,你就安心的去吧。”说完大笑着,提着人头走了出去。“竹崎君,虎二你也帮他解脱了吧。”
经过小小的清洗,少贰家的权力发生了转移。等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一天就又这么过去了。但元军的动向,日军方面还是没有掌握,是退回了桃川,还是向东杀奔了丰前,还是南下了筑后,所有龟缩在大宰府的日军九州高层们忧心忡忡着。
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二天,消息终于来了,数不清的元军陆续南下,首当其冲的筑紫岩户城、小郡城、朝仓砦等只有少数留守武士把守的城堡纷纷沦陷,而随着这些要点城堡的陷落,御井、御原、竹野、生叶、上妻、三池等郡郡厅也落到了元军之手,甚至元军的前锋进入肥后的菊池、饱田各郡,九州最肥沃的地带落入了元军之手。
“周千户。”张煌站在筑后川畔看着一望无际的原野心潮起伏,这里就是自己起步的基业了。“我命你为正五品行省户部郎中勾当军屯事宜。”周意出列接受了任命,张煌拉着他的手。“不是我不一视同仁,实在现在诸事草创,一切等稳定之后,再有调度。”
“请参政大人放心,下官明白,下官但无寸功,能受此重任已经心满意足了。”
“明白就好。”张煌点点头。“谢纲,”管粮千户随即站了出来。“我委你正四品行省参议,总屯田、户口和钱粮收支,你要与周郎中好生配合,此系我军立足之根本,但有所误,唯你二人试问。”两个立刻躬身称是。“你二人可知当务之急是什么,”张煌继续着,两人对视一眼,知趣的没有接口。“当务之急第一是架构你二人僚属,此事你们上报,我来批准。其二,是安顿伤兵。”张煌自问自答着。“三千五百余名重伤兵是不再上战场了,我意让其成为第一批受领田地的屯兵。不过,现在秋收已过,耕种还待来年,而且伤兵们重伤未愈,也不能行动,所以,驱使倭奴给他们营建屋舍、村砦以便安置便是重中之重。”
按照张煌的计划每五十名伤兵组成一个庄子,普通士卒每人受领五十亩良田、牌子头和总把加授二十亩、百户和弹压再加三十亩,千户和镇抚一级赐一百五十亩,并从倭女中挑选配偶让他们落户。当然这么多的土地,就是一个健康完好的人也不能完全自己耕种,因此这些伤兵可以向行省户部申请驱使倭奴劳作。所有倭奴第一年由行省统一驱使,第二年后由行省售卖给这些老兵,以多多换取战备粮食。
“你二人在跟丽军崔总领和李参议商议一二,若丽军有人也愿意本地落户的话,一视同仁。”在张煌的眼前,丽军其实是个包袱,战不能战,放不能放,因此只有想办法彻底消化才是。“至于受领后每年的税赋嘛,”张煌沉吟了一下。“每亩暂且征收二十斤稻米。对了,”张煌有想起一件事。“至于各村砦的里正,令各户轮流担任,任期一年,非关行省议定的村砦内事务由各户公议而决,即便千户、百户也不可违。”
“大人此乃善举。”周意感叹着,他倒不是溜须拍马。“诸军当知自己将领有产业、女子,还不感恩戴德,效死于前。”
“瑞清这些就不要说了。”张煌摆摆手。“接下来还要在有明海边构筑栈桥码头,兴建船坞,还要修筑道路以及扼守四方要点的堡坞,你们两个的任务艰巨啊。”
“那人手?”谢纲凭着自己是目前少数知道张煌雄心的人,怯生生的问了出口。
“本官答应那西园静仁不多杀戮,但倭奴一日存在,本官一日心中不安,所有全都调给你们,丽军也交给你们用以驱使倭奴。”丽军也就只能用在这上面了。“若是还有人手不足,尽管来找我”张煌用手锤了锤谢纲的胸膛。“不要怕死伤,日本这么大,还有数不尽的倭奴等着我们去掳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