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宸洮率领的弓手们在隆运陷入了苦斗之时,海军运输的备身第四军正好整以暇的登陆以沙滩和海龟而闻名的丹绒加拉海滩。在海军舰船为数众多的火炮的威慑下,占据夸拉和登牙侬两郡的第一位登牙侬苏丹阇达玛答陛下并没有派出武装就地阻击,反而派出使节以登牙侬之主的名义欢迎大华军帮助其平叛。
“上国大人,我主苏丹奉上牛十头、谷千斛、椰子酒百坛犒劳大军,还望上国大人笑纳。”使者努力卷起舌头说着华语,但始终让人听起来音调怪怪的。“上国大人,我主还请大人入城共商南下平叛大计。”
“南下平叛?”田重康似笑非笑的看着使者。“为什么要南下,本军奉命进驻夸拉,静候总督大人的大军北上,军令如山,本官又何敢南下,难道贵国能替我朝总督大人作主吗?”田重康的话让使者一滞,然而更刺耳的还在后面。“至于使者所言贵国苏丹,怎么本官不记得我朝有册封阇达玛答王子一事。”
“我主苏丹虽未获得大华册封,但驱逐弑君的叛逆门萨潘和婆阇喑乾两人,上应天命下顺人心,有大功与登牙侬,这才受万民拥护即位为王,”夸拉城里的小朝廷也许早就考虑到大华方面的问责,因此使者的回答倒也顺溜。“只是道路断绝,未能及时向叨州禀报实情,若是因此惹得上国不快,还请大人能替我主苏丹在总督大人面前分辨。”
“分辨?凭什么?”田重康板起脸打着官腔,不过他这么一说,使者脸上反而露出了几分喜色,也许在这位使者的认识当中,田重康这话其实就是要价,阇达玛答的小朝廷还就不怕大华方面不开口要价呢。
“请上国大人明鉴,我主苏丹愿割甘马挽一郡与大华,另外还愿意将隆运的铁矿无偿赠与西洋行省。至于能促成此事的大人,”看着田重康的脸色,使者企图诱之以利。“我主苏丹愿意赠送厚礼一份,并在境内为大人备下一处采邑。”
“厚礼不算和有领地,真是丰厚啊。”田重康大笑着,但是笑声中丝毫不带热情,这样的笑声反而让使者觉得有些大而不妙,果然就听田重康继续着。“可惜啊,宁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啊,记住回去劝劝你们的阇达玛答王子,还是乖乖的出城请降,或许能保住身家性命,若是迟疑,大军开到一切可就是玉石俱焚了,送客吧!”
“上国大人,上国大人,”被卫兵推搡而出的使者,强自一路大叫着。“上国不是号称礼仪之邦圣人苗裔吗,如何这般持强凌弱,颠倒黑白,不顾小国民意,传将出去岂不是让藩属列国为之心寒吗。”
“正是要你们心寒,否则趁着我朝光复神州,你们背上再捅一刀的话,到时候岂不是更要大费周章了。”看着使者的背影,田重康冷冷的回应着,他是和族封爵的苗裔,自然更加领会什么是弱肉强食。“来人,立刻兵发夸拉城下,不从,就给我打下来。”
夸拉位于登牙侬河的南岸,毗邻暹罗湾,不过由于海边水浅因此海军的一等巡洋舰并不能直接靠近海边,同时因为登牙侬河中多急湍浅滩,因此只有小型的二等巡海炮舰可以勉强的驶入,然而面对全部火力只有五门大小不一的火炮的夸拉守军,定洋左军仅有的二艘巡海炮舰上一侧齐射火力就足以让所有城中守军为之惊骇的。
“慢慢来,不要急。”听着远处传来的隆隆的炮声,田重康的脸色浮出淡淡的微笑,也许海军的炮火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河岸边的城防,然而藉此就想让阇达玛答屈服是不可能的,归根到底还是需要陆军上阵才行。“战功是逃不掉的。”
“就怕阇达玛答想明白了,放弃夸拉,率部逃亡登牙侬郡呢。”都虞侯倪尤良如是担心着,这不是不可能,毕竟大华军的兵力有限不可能无止境的在热带丛林里跟对手捉迷藏。“到那时候战事可就要绵延无期了。”
“不会的,登牙侬郡有多少人口可以支撑战事,夸拉又有多少人口。”这话也对,若非登牙侬高原人口稀少,之前的登牙侬王室也不会放弃祖居地把都城迁移到夸拉来。“而且阇达玛答现在讲究的是正统,离开了夸拉他还是正统嘛?”
“张副都指挥使说的对,”田重康重重的点了点头。“更关键是的,登牙侬郡可是没有多少回回伊斯兰教信众的,难不成阇达玛答还准备再改信婆罗门教吗?”
“你们不是说大华不会干涉登牙侬内政吗?”使者的回报让阇达玛答苏丹感到无比的恐慌,而大华海军的炮击更让他感受到了直观的恐怖,他之前虽然顺利的将门萨潘和婆阇喑乾赶出了夸拉,并且控制了原属于老王和悉多一派的登牙侬郡,但是他的母族并非拥有继承权的王族之一,根基也只比隆洒王子强那么一点,若非门萨潘和婆阇喑乾两人互相牵制,他早就丢掉了夸拉城,更不要说直面力量远比两位王子更强的大华军了。
“陛下此事还容我等再商议一下。”一名教长如是回应着,尽管苏丹又气又急,但是他也没有好的办法,只好听任这些人在下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你们看这件事怎么办?”由于朝中的重臣已经不是在门萨潘和婆阇喑乾之乱中被杀害,就是因为属于异教徒而被阇达玛答苏丹排除在决策层之外,因此现而今这位苏丹大人可以依仗的就只有回回教长和一部分回回商人了。“如何才能保住眼前的一切。”
“我就说去派人联系大华军是不现实的,叨州的报纸早就登过了,大华军是听从隆洒的请求进入登牙侬的,既然是听从隆洒的请求,那么大华也肯定决定好让隆洒即位了。”一名消息比较灵通的商人如此说着。“要我说,保住苏丹已经不可能了,不如保住我们自己。”
“我可是听说,阇婆满者伯夷王国的宰相加查·玛达曾向新任的总督进言诋毁咱们圣教,万一没有了苏丹的庇护,隆洒即位后拿我等开刀如何是好?”教长还是心有顾忌,但是他的顾忌并非是为苏丹考虑,而是为了回回教的存续。
“大华绝对不肯无偿的出兵登牙侬的,将来这军费肯定还是要登牙侬来承担,”另一名回回商人则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登牙侬除了割地、出任铁矿以外就再没有其他的财路了,这个时候新王一定会借重咱们的财力的。”
“万一,新王直接掠夺咱们的财富怎么办?”又有人如是担心着。“这样的话,他既不要还钱,还可以获得更大的收益,而我们用大华人话来说,到时候就成了砧板上的鱼了。”
“没收我们的财产不过是一时之快,隆洒应该不会这么短视,再说了隆洒在叨州那么久肯定也明白大华人的贪婪,若是除了咱们,登牙侬就只有落到大华人的手中一条路了,想来隆洒也绝不甘心一直做大华人傀儡的。”
“还是要派人立刻接触隆洒,哪怕多奉献一点金钱也好,只要留下基业,不但钱迟早会赚回来的,咱们的圣教也能进一步的得到传承。”显然这伙回回教徒们已经达成了一致,因此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在教长,教长点点头,走向孤单的坐在宝座前的苏丹。
“陛下,我们既然不能抵御大华军的炮火,也只能接受大华军的意见,开城投降。”看在一脸沮丧的阇达玛答,教长宽慰着。“不过,陛下,我们应该要求大华人给陛下书面的承诺,保证陛下和所有信徒的人身和财物安全。”
“这样的条件大华人会答应吗?”阇达玛答声音颤抖着,他自然知道一旦君王失去权柄之后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他们不会食言吗?”
“大华人一定会答应的。”教长信誓旦旦的保证。“因为我们可以答应之前的许诺。”这话说的是隆运的铁矿权利以及割让甘马挽一事。“大华人自命是临危扶义,断不会从隆洒手中攫取过分的利益,或许铁矿,隆洒也能答应,但甘马挽一郡之地,隆洒绝对是不会给的,大华不能也不会做得很明显,如此一来咱们的地位就重要了。”
“出卖甘马挽吗?”阇达玛答眉头一挑,心里觉得这个也是个好办法,权柄已经注定跟自己无关了,那么现在所求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了。“可以,立刻派人去大华人那里谈判,不过要注明一点,登牙侬已经没有我容身之地了,希望大华能安排我去南洋或是蓬莱。”
教长诧异的看了看眼前这位蠕弱的君主,没有想到他还有这番见识,不由得点点头。“是,陛下,一定如您所愿。。。。。。”
“哦?”在夸拉城下,田重康再一次见到了最初那位使者,听着使者的话,他不由得轻轻叹息了一声,敌人既然愿意出降,他自然不能士卒的性命去博取军功,但是若是兵不血刃的开城并获得一郡(县)之地,对他来说也是大功一件,不过他可不敢轻易答应下来。“你可以回去告诉王子,这件事基本上可以定下来,但是最终如何决定,还要总督大人点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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