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第八章
(上)
一大清早,清脆的铃声欢悦地响起。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此时,胜男刚烧开了水,煮上面条,打好豆浆,做好西红柿蛋汤,洗漱完。
同时,文文正带着延延在阳台练跆拳,两人哼哼哈嘿吆喝着,三拳两脚之后,文文就开始模仿起迈克尔杰克逊的太空步,这引来延延的嘲笑:“哥哥,你的麦杰是被打瘸的么?”
无论熬夜多晚,胜男都习惯一大早起床,拎着文文起床带延延晨练,外加给两个小家伙做饭。延延不生病的时候,早饭之后,文文便会牵着他的小手送他去离家不远的幼儿园,之后自己去上学。
“文文,开门去。”胜男一边往脸上随意地涂抹着和延延共用的强生婴儿霜,一边吩咐着。
文文意犹未尽地跳着太空步跑去开门,门一敞开,被来人的外貌惊得说不出话来:来人一米八多的个头,得体的杰尼亚西黑装套在衣服架子似的身上,一双眸子深沉似海,英挺的鼻梁,轻轻勾起的唇角似笑非笑,俨然如那个把他从上海待到北京,包容他各种无理取闹、打算抚养他成人的英俊男人。要不是那副文质彬彬的眼镜,文文几乎要脱口喊出声来。
“梁叔叔早!”延延跑上前来甜甜地喊。
“梁?叔叔?”文文惊诧地看一眼这个潇洒地把延延抱起的男人,忍不住自言:“长得真像啊。”
胜男从洗手间走出来,见梁绍禹抱着延延,恍惚间,似是见到那个男人从四年前走来。
“早啊,胜男。“梁绍禹和煦一笑,放下延延,从包里掏出一个咖啡色的方盒子:“这是我半个月前从法国带回来的,最有名的Cols Saint Sozy的鹅肝酱。”
胜男接过来:“鹅肝酱?是要做早餐的么?谢谢你。”
“不客气。正好过来蹭个早餐。”梁绍禹内敛地浅笑。
“可以啊,面条快熟了,配鹅肝酱没有问题吧?喝豆浆习惯么?给孩子喝牛奶不太放心。”胜男打量着咖啡色的盒子问。
鹅肝酱。。。。。。配面条?豆浆?
梁绍禹摸摸挺拔的鼻梁。
有些意外,梁绍禹却依旧笑说:“当然没问题,习惯。”
梁绍禹打量一眼胜男,不用打粉底也白皙的好肤色,不用涂睫毛也毛茸茸的大眼睛。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腮上的几粒小雀斑分明,脸上对他的好感也分明,却不见她有对浪漫国度舶来品的半分虚荣,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很好。
琳琅琅琅的早餐摆在多瑙河蓝色的桌布上:面条,西红柿蛋汤,黄瓜花生米,茶叶蛋,豆浆,还有,法国原装的鹅肝酱。
几个人开始开动,文文将鹅肝酱拌入面条里。
延延眼瞅着哥哥的英明举止,挥动顶端是鲜黄色章鱼头的小勺子快速模仿着。
梁绍禹看一眼延延的小勺,章鱼头上有两只笑弯成月牙、带三颗睫毛的眼睛,微笑的嘴巴。显然,这是购买者为了孩子的食欲花费的良苦心思。
“延延的勺子真可爱。”梁绍禹看一眼刚摘下粉色hello Kitty围裙的胜男,不由执行了父亲该做的教育工作:“用这种小勺吃饭,你的饭一定很香。”
可是,两个小家伙显然吃得不香。
胜男为了两个小家伙的健康,放盐量一直非常注意,今天因为有高血压的人在,放的格外少,文文吃了几口,便抗议:“妈,不咸。”
胜男一边给两个小家伙剥茶叶蛋,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那就放鱼肝酱。”
延延抬起头,举起章鱼勺子:“妈妈,是鹅肝酱。”
文文继续抓着筷子抗议:“鹅肝酱很鲜,可是不咸。”
“不咸。”延延也跟屁虫似的跟着抗议。
“有腐乳和榨菜,你们吃什么?”胜男放下茶蛋站起身,掐腰叹气。
“吃腐乳。”文文说。
“吃腐乳”。延延紧跟着响应。
梁绍禹在心里苦笑一声,嘴上却附和着:“我也吃!”
胜男便从壁橱里取出一瓶王致和的腐乳,夹出两块,红彤彤地摆在小碟里,放在鹅肝酱小碟子的旁边,正冲着茶叶蛋的酱油壳子。
这是梁绍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般消受鹅肝酱:不是抹在面包片或者松饼上,也不是油煎着吃,更不是配合牛排或者赤贝,而是当面条卤子。
可是,家的感觉却盎然其间,像那杯家庭自制的热豆浆,像久违了的家庭口味的西红柿蛋汤,入口下肚时候,暖融融的感觉仿佛所有的早餐,仿佛只有这种口味,才是最地道的。
茶叶蛋茶香扑鼻,精通茶道的梁绍禹却没有辨析出是用什么茶煮成,忍不住好奇地问:“用的什么茶叶?很香。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崂山绿茶呀,延延老家是青岛,他奶奶给带的。”胜男笑说。
奶奶。慈祥的称谓,可是,梁绍禹淡笑,从自己出生时开始,就没见过需要用这个称呼的嫡亲老人。
胜男说完,冲两个孩子板起脸,将筷子敲下碗沿:“你们两个,把豆浆喝掉,不准吃那么多腐乳,以后高血压怎么办?”
兄弟两人便大口大口喝杯子里的豆浆。
“吃蔬菜。西红柿是VC最多的蔬菜,让你们这两个小伙子英俊又健康。”胜男说着,往两个宝贝的面条碗里放西红柿蛋汤。
文文瞅一眼延延:“没见他多健康。”
“那是因为延延年纪太小!你看妈妈多健康!”胜男说完,将自己的小胸脯拍得梆梆响。
梁绍禹不自觉莞尔。
一顿不伦不类的早餐带着浓浓的家的味道愉快谢幕,梁绍禹承诺过下次温泉也有文文的一份之后,文文也已去上学。
梁绍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变换着遥控器等母子俩人换衣服,等不到十分钟时,只见穿一身一尘不染白休闲装的延延抱着一只大海螺和一串彩贝壳项链从卧室里跑出来。
“叔叔,我的大海螺,送给你!谢谢你!”延延笑得一脸虔诚。
“傻孩子,叔叔去过很多海,不缺这些。”梁绍禹将比延延脑袋还大的海螺放在茶几上。
“可是,我答应过叔叔给你海螺和贝壳呀,还有珊瑚,等妈妈画完妆我去拿给你!”延延像小大人似的点点头,语气不容拒绝地说。
“海螺太大了,叔叔的家放不下,这串项链嘛,延延可以给幼儿园里的女小朋友呀?珊瑚叔叔也有。”梁绍禹笑说。
“喂,谁在教坏我儿子!“
梁绍禹听到一声严厉的警告。
胜男从房间里走出来,梁绍禹发现,女人一旦睫毛微微涂了一层睫毛膏,双目立刻如梦如幻起来。
幸好昨晚就准备好了。
梁绍禹神采奕奕,双目闪闪。
“妈妈,叔叔不要我的贝壳。“延延有些失落地垂下脑袋。
胜男只得使个眼色给梁绍禹,梁绍禹只得将贝壳项链套在手上,笑说:“别难过,叔叔是不想夺走延延的宝贝,叔叔要,谢谢你,延延。“
延延高兴地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闪亮着。
梁绍禹忽然想起自己包里还有一个拿破仑军刀的钥匙扣,便取过自己的GCCI包,“那我也送延延一个好东西。”却怎么也摸索不到,将手机取出,往沙发倾倒一下,没想到,军刀没有找到,不该出现的东西却从包的最里面掉了出来。
昨晚没拉好拉锁么。
梁绍禹倒吸一口冷气。
“叔叔!是气球么!“延延高兴地将那个东西一把抓在手上。
“气球?”梁绍禹有些奇怪。
“是啊!上次妈妈说反正也用不上,可以吹着玩!延延吹得好大呢!”延延开心地撕开包装,一把被胜男夺下。
那是四年前胜男购来的,本以为丈夫手术成功之后,会有机会用上,想不到,隐藏的癌细胞的大面积扩散,却夺走了她的丈夫,有一次哄孩子的时候,她收拾出来,便给孩子吹了气球。
梁绍禹看到,年轻的小寡妇脸红一半白一半,怒视着自己,似是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临。
(下)
梁绍禹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年轻的小寡妇不由分说,抡起大巴掌,在梁绍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扇得他脸像烧过似的,眼前金星一片。
“梁少游!”胜男指着梁绍禹的鼻子,厉声斥责着。
“妈妈,那是爸爸的名字。”延延仰头奇怪地看一眼胜男,提好心醒道。
“梁绍禹!”胜男再呵斥一声。
原来,她丈夫的名字和我那么相似。梁绍禹心下一疼。
被女人掴耳光不是头一次,力度那么大的,他却是第一次遭遇。
梁绍禹一脸无辜地揉着多了红色五指山的俊脸,深邃的眸子满是疑惑:“怎么了,胜男?”
胜男捏着手里的杜蕾斯:“不是去温泉么,你带这个什么意思?”
梁绍禹面不改色:“哦,这个啊,随身携带品。”
“随身携带?”胜男气地深呼吸一口。
“对啊,在法国时候养成的习惯。”梁绍禹摊手,笑得灿烂如春晓。
“法国?”胜男问道,和她的亡夫不同,这个没有一点贞操观念的外表英俊内心极度猥琐的男人,原来也是留学过的。
——家琪去美国读书之前本来疯疯癫癫的性格已经有所收敛,出过再回来之后,反而变本加厉,这位爷出国回来之后,荡漾得像洪湖水浪打浪,看来,文文和延延长大之后不出国也罢。
“对啊,我在国内读的广告,去巴黎读的油画。”梁绍禹说着,从茶几的抽取纸盒子里取出一张面巾纸,垫在手上,一面从桌上取下一支碳素笔。
“巴黎是一道流动的盛宴,这句话你听说过么,胜男,那是一个人太多诱惑的城市,香舍里榭大街在此,卢浮宫、加尼埃歌剧院、巴士底歌剧院、喜剧剧院都在巴黎,香水、化妆品,你们女人比我内行得多,你知道我的母校是哪个么?”梁绍禹手上飞驰着,却充满激情地演讲起来,遗憾的是,从他滑糯的中音里,听不出半丝肉麻,他标准的普通话和绅士的腔调让人不自觉地吸引其中。
“哪所学校?”胜男忍不住问。
“école polytechnique。”
梁绍禹微笑,打个响指:“就是理工学院。1814年,(大约是这一年吧,反正她应该不知道)俄普奥联军兵临巴黎城下,理工学院的学生要求参战,但面临灭顶之灾的拿破仑却说:’我不愿为取金蛋而杀掉我的老母鸡!’这样一所学校。所以这个学校出了很多人才,像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协约国联军统帅福煦,雪铁龙等很多人,包括一些法国总统,雪铁龙你知道么?”
一直以为是车名。胜男在心里悄声说。
梁绍禹再看一眼胜男,发现这个单纯的小寡妇的眼神竟有几分羡慕,小寡妇嘴上却不屑道:“也出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人。”
梁绍禹站起身,将面巾纸递给胜男,胜男于是看到一张自己肖像的惟妙惟肖的速写图。
“巴黎的女子很迷人,风华绝代的茶花女来自这里,娜娜来自这里,苏菲玛索、朱丽叶•比诺都是法国人,”梁绍禹大言不惭地说:“所以养成了男士出门都带这个的习惯,葡萄牙的世界足球先生C罗甚至习惯将它放在球鞋里,而且,在国内读大学的时候,很多男生业有这种习惯,何况,你看一眼生产日期,我都不知道放在包里多久了。让你看到这种东西,是我对你的一种亵渎,我喜欢延延这个聪明的小孩,诚心邀请你们度假,十分抱歉。对不起。”
说完,梁绍禹一脸凝重,同时,捏着手心的一把汗发自内心祈祷——但愿那包东西的生产日期不会离现在太近。